樊记首饰店位于西市主街上。隔壁有一家脂粉店和一家蜡染店。
买了脂粉,自然会来买上两件首饰,置办了新衣自然也会来配上一水新鲜样式的钗环。
所以樊记首饰店的生意极好,不止一口的大堂,便是二楼的隔间当中也是掎裳连袂。
樊记首饰店二楼东侧这间隔间当中,早有美人落座。这美人生得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月样容俊俏,天然『性』格清。
她身穿杏『色』襦衫,八彩晕间提花棱裙。头梳朝云近香裙,耳上垂着一对烟雨江南琉璃耳坠子。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转过头来,耳边垂着的琉璃耳坠便带出一道绮丽的流光来。
鼻青脸肿衣着普通的小丫头自然便是冬雪,带着琉璃耳坠子的自然便是冬雪的主子许秋意。
许秋意瞧见冬雪鼻青脸肿的模样,心下了然,她朱唇轻启,柔声说道:“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娘子,奴婢无能,被人瞧出了底细……”冬雪垂首低声说道。
“她终于看穿了你的身份吗?”许秋意轻呼一口气,说道。
“是的,奴婢已经按照娘子的吩咐,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冬雪抬起头来,眉眼含笑的说道。
“她听了之后,做何反应?”许秋意一双妙目柔情似水的望着冬雪。
“她听了之后强忍心中痛楚,面上只做出一副无知无觉得模样来。”冬雪畅快的说道。
“她面上既然不显,你又从何处得知?”许秋意眼神亲切,语气温柔,说话间如同清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
“她面上虽然不显,但奴婢瞧着她起身后,腰间垂着的荷包上满是褶皱。只可惜了那枚云锦的绣花荷包了。”冬雪蹲在地上,许秋意不唤她起身,她自然不敢擅自起身。
“她向来如此,不然也不会毅然决然的背井离乡来到长安,便是一直最为孝敬的祖母,也狠心抛下了。”许秋意蹙眉叹道。
“可惜她还不知道她最嫡亲的祖母如今早已病卧在床,不然还不知伤心成什么模样呢?都怪奴婢不慎暴『露』,不然她定然能知晓此事。”冬雪摇头叹道。
“也不怪你,她早晚会发觉你的异常。这消息虽然不能从你口中说出,那悠悠众口,总会传到她的耳中。待到那时,看她该当如何?人总要为自己的武断付出代价的。”许秋意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珠钗,这珠钗梅花形状,花蕊当中柔软灵动似是真花。
她手中这枚梅花珠钗恰与冬雪头上簪着的珠钗一模一样。冬雪抬眼看到许秋意手中的梅花珠钗,她心头一跳,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子……她……可……还好?”
“你既办成了事情,她自然很好,这枚珠钗与你头上的那枚正是一对,如今我便把它还与她你吧。”许秋意笑着把手中的梅花珠钗递给冬雪。
冬雪又悄悄看了一眼许秋意的神『色』,见她面『露』微笑,并无异常之后,冬雪这才千恩万谢的收下了珠钗。
“她既然已经知晓你背叛了她,你又如何能全身而退?”许秋意话音一转,语气当中便带了一丝疑『惑』。
“她这人最是容易糊弄,三言两语之间她便信了我,打算放我离开,但她身旁那个丫头,恼我下毒,便与我争执起来,我脸上的伤便是出自那丫头之手。”冬雪目光清亮,侃侃而谈。
冬雪自知有些话自然不能全盘说与娘子,不然娘子若是知道了那些个“身不由己”的话,必然恼她,所以她真真假假的说完了话,便一脸坦然的看着许秋意。
“这些时日你辛苦了,如今事成你也该好好的歇歇了。”许秋意听了冬雪的话,点头道。
“为娘子做事,哪有辛苦不辛苦的,奴婢打心眼儿里的愿意为娘子做事。奴婢还愿意长长久久的为娘子做事。”冬雪放下心来,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如今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你若做的好了,我自会重重的赏你。”许秋意示意冬雪起身。
冬雪自半夜吃过两个包子之后,大半天来已是滴水未尽,如今猛然起身,头脑一阵发晕,她使劲的掐着手心,这才白着脸对许秋意说道:“娘子有何吩咐,只管说来,奴婢这就去为娘子做事。”
“我的吩咐便是,你现在立刻去后院里为我准备一盘点心。”许秋意笑着说道。
“奴婢这就去。”冬雪心里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笑着行了礼,便要出门。
“石娘可好?”许秋意的声音在冬雪身后响起。
冬雪的脊背一僵,她转过身来,笑着对许秋意说道:“石娘她……很好。”
“如此便好,你快些去吧。”许秋意不再看冬雪,只垂首看向地面,不知再想些什么?
冬雪随意的转过身来,出门去了。到了门外,她才掏出帕子擦了擦鬓角的汗,而后轻声下了楼梯,穿过大堂后面的小门,直往后院而去。
樊记首饰店前面的二层小楼,下面一层放着普通的首饰,二楼的隔间当中放着珍奇的首饰。
有那些个看得久了些的主顾,一时之间忘了时辰的也是有的。所以樊记后院里腾出了一间厢房出来,专做厨房。又高价请来了做糕点的师傅,每日里做上几种精致糕点便好,毕竟不是开酒馆的,无需置办各种的菜肴珞饮。
冬雪想着厨房里的糕点便口水直流,专从广陵请来的糕点师傅,旁的不说,做糕点的手艺当真是极好。
冬雪不自觉的又咽了一口口水,快步朝厨房走去,她掀开厨房门口的蓝『色』棉布帘子,对着里面笑道:“李师傅,今日做的莫不是白糖糕,我老远便闻见味儿了。”
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只有灶台上冒着热气的蒸笼。冬雪瞧了一圈并未瞧见李师傅的身影,她也顾不上等李师傅,直接走到灶台前,寻了一块抹布垫在手上,揭开了笼盖。
香韧、柔软、洁白的白糖糕正在笼布里挤成一团。冬雪瞧见灶台上有一双筷子,她随手拿起来,一边吹着蒸笼上的热气,一边夹了一块白白胖胖的白糖糕出来。
她把筷子放在口边,垂着白糖糕的热气,张嘴就咬了下去,可惜这口白糖糕还未入口,她便脑后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