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的悲戚声,伴随着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黑暗当中方才响起华清有气无力的声音,“宝儿都.丢了……奴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清风,穿云,郎中,石娘,他们都满大街的找着呢,你莫要胡思乱想,或许他们一会儿就带着宝儿回来了呢。”春花急声说道。
宋如是听到此处,方才有些明白,怪不得方才梦中的时候,听着外头一阵喧闹,原先以为是梦中戏台子上唱着的戏折子,如今方才知晓,或许方才的一切并非是梦。
她暗叹一声,走上前去,待要开口安慰,谁知脚下一滑,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黑暗当中,她什么也瞧不清楚,只听着耳旁春花的尖叫声,还有华清嘶哑的哭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仿佛不过一瞬,宋如是再回神的时候,腰下酸痛,手心剧痛,整个人都结结实实摔倒在地。
“娘子,你怎么样了?摔得疼不疼?”春花匆匆忙忙凑到宋如是身前,她胳膊用力,想要扶起宋如是。
“春花,你轻些……”宋如是忍痛道。
“娘子……这是怎么了……”春花哭泣道。
宋如是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腰下酸痛,腿脚发麻,一时半刻竟是站不起身来。
“娘子,你莫要吓唬奴婢啊,娘子……”春花哭声连连,显见失了主意,正是六神无主之际。
宋如是坐在地上,手心湿热,她低头一瞧,那手心黑乎乎的一大片,显然是见了血了。
“春花你莫要害怕,你且慢些扶我起来……”宋如是忍痛道。
春花手忙脚乱的搀扶宋如是,鼻涕眼泪流个不停,她脑中乱糟糟的一片,口中无与伦比的说道:“娘子,郎中他们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还有郎君今夜本该回来的……怎地现在还没有回来……娘子你痛不痛……究竟摔倒了哪里……都怪奴婢……若非奴婢打了油灯……娘子也不会摔倒……若是娘子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哪里还有脸去见老太太……奴婢实在该死……娘子你打死奴婢吧……”
春花越说越是悲伤,后来实在忍不住,索性高声哭了起来,她一面哭一面懊悔道:“娘子,都是奴婢的错,娘子你打死奴婢吧……奴婢心里头实在难受的紧……”
“春花……”宋如是勉强站起身来,那腰上似是过了电流一般,酸痛的紧,她深吸一口气,又要开口安慰春花,“春花,我身子无妨,你且扶我回屋躺着去……”
春花正是六神无主之际,听到这里,又回身去唤华清,“华清你快些起来……娘子受伤了……”
她这话一出口,顿时心生后悔,方才华清拿着跟腰带挂在床幔上的横梁上头,正是要寻短见,好在被自己救了下来,此番心里头定然不是滋味,自己这个时候唤她,反倒有些不妥。
春花心中想着,那华清却是缓缓起了榻,她艰难的走了过来,慢慢扶起了宋如是。
两人扶着宋如是走到门口,华清却突然说道:“春花姐姐……奴婢的鞋子……”
春花低头一瞧,隐隐约约瞧见华清像是赤着一双脚,于是松开宋如是,口中应道:“华清……你且等着,奴婢这就去为你拿鞋子去。”
“多谢……春花姐姐……”华清的声音嘶哑低沉。
春花急急忙忙进了屋子,摸黑取了鞋子,又快步去了门口,统共也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瞧见娘子蹲在地上,华清亦是蹲在娘子身旁。
“华清,这又是怎么了?”春花心中生出不安来。
“娘子痛的起不得身了……”华清低声道。
春花听着她说话,猛地闻见一股香味,那香味轻轻浅浅极是好闻,她顾不上那么许多,两人扶起宋如是,神色匆忙,脚步缓慢的朝着前院而去。
春花扶着宋如是,只感觉宋如是的身子越来越软,她唤了一声,宋如是并未接话。
天已黑透,那天边隐隐升起了一弯月牙儿,这院中便隐隐有了光亮,皎洁的清冷的光芒。
春花侧目一瞧,只见自家娘子面色苍白,紧紧闭着眼睛,显见是晕了过去。
她心如乱麻,只对着华清说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晓……”华清声音沙哑道。
两人再不说话,只扶着宋如是朝着前院而去,那天上的月牙儿边上亮起了一颗星。
宋如是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瞧见了李诃,她心中一暖,笑着问道:“郎君何时回来的?”
李诃坐在宋如是身旁,听到宋如是的声音,于是低头看向宋如是,他面容清俊,一面隐在黑暗处,面映在光亮处。
宋如是这才发现屋子里头不知何时竟是燃起了蜡烛,蜡烛摇曳,泛着微黄的光芒。
“阿如……”李诃目带怜惜。
宋如是心中一动,这才想起方才之事,她想坐起身来,奈何腰痛无比,于是只得乖乖躺着,口中乖巧道:“郎君何时回来的?”
“阿如现在觉得如何?”李诃并没有回答宋如是的问题。
“奴家……”宋如是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肚子,肚子冰凉一片,她心中又是一片冰凉,她呆呆的看着李诃,张了张口,突然说不出话来。
“阿如……”李诃轻唤一声,她伸手拂过宋如是的脸颊,口中歉疚道:“都怪我没有早些赶回来。”
“郎君……”宋如是心中百转千回,懊恼沮丧种种念头涌上心头,她眼眶一红,蓦然落下泪来,一双手却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冰冷的小腹。
“阿如莫要哭了……此番是我不好,没有护你周全。”李诃专注的看着宋如是,目光隐晦。
宋如是此时已经回想起方才的种种,于是更加不好开口,她踌躇了一会儿,那泪珠子就落了一脸。
李诃伸手轻柔的擦拭着宋如是脸上的泪水,口中安慰道:“阿如可还记得方才之事?”
宋如是仔细回想一番,她思索间那枕头沙沙作响,宋如是这才发觉,头下枕的竟然是个簇新的云锦软枕。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宋如是伸手摸了摸软枕。
“夜半三更。”李诃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