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是点了点头,又斜眼去看李诃神色,只瞧着他神色俊逸,嘴角含笑,宋如是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只拧着李诃的胳膊,口中嗔道:“郎君莫要以为奴家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摆明了是要趁机占便宜!”
李诃瞧着宋如是说的斩钉截铁,于是笑道:“阿如既然这般说了,那我总不好辜负阿如的一番美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宋如是话说一半,身子腾空而起,她双臂搂住李诃的脖颈,口中惊慌道:“郎君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做阿如想做之事。”李诃再宋如是耳边轻声说道。
“可是奴家什么也不想做……”宋如是的声音随着天色的暗淡逐渐的暗淡下去。
天边的云亦是暗淡的灰,夕阳西下,有癫笑人在道观。道长的笑声从偏殿溢了出来,飘荡在道观的上空,随着最后一抹天光的消失而凐灭。
宋如是归家之时,刚过亥时一刻。
天边亮起了星,宋如是被李诃抱着下了马车,她昏昏欲睡,只搂着李诃的脖颈,不肯睁眼。耳畔听着李诃轻轻地呼吸声,宋如是只觉得身子又轻又软,再没有这般轻松肆意过。
“娘子……”宋如是蓦然听到一声呼唤,听着声音像是穿云。她不动声色的把整个头都埋在李诃怀里头,只作出一副熟睡的模样出来。
“郎君,娘子睡着了?”穿云又问道。
李诃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轻柔,唯恐惊醒了宋如是。
宋如是只感觉到李诃抱着她进了门,又把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另拿了被褥轻轻盖在她的身上,而后她额间一阵温热,宋如是嘴角不由轻轻翘起。
再往后,便是轻轻地开门关门声,接着外头似乎有人低声说话,宋如是听得含含糊糊也听不清楚,但她很快也就睡着了。
再说李诃轻轻掩上了门,瞧着穿云神色不对,于是引着穿云进了后院。两人站在后院当中,李诃率先开口道:“穿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郎君快些想想办法吧,这桐花今日还没有回来,我已经找遍了整个儿长安城,但是无论如何也找寻不到桐花的踪影。”穿云急急说道。
天上的星光一点一点的明亮了起来,照在身穿墨色袍子的穿云身上,于是他身上的袍子越发的漆黑似墨。他紧紧皱着眉头,眉头上印着个深深的“川”字。
“穿云你最后一次瞧见桐花的时候,她可曾对你说了些什么?”李诃负手问道。
穿云仔细回想了一番,口中不确定的说道:“桐花那两日总在生气,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有让她高兴起来,之后她总是借故不见我。”
“直到那一日,我实在太过想念她,于是便上了墙头想要偷偷看她两眼,谁知很快就被她发现了,她仰起头来对我笑了一下。”
“她站在太阳底下,笑容明晃晃的,我当时的一颗心都要化成了水。我当时只想着,她那时即便是让我去死,我便愿意立刻去死。”穿云拧着眉头,嘴角浮现一抹微笑,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李诃而是桐花,天上挂着的也不是月亮,而是明晃晃的太阳。
“也就是说桐花离开的时候毫无征兆?”李诃又问道。
“正是如此,她若是当真不肯原谅我,为何要对着我微笑?可是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如今已经整整五天了。”穿云收起嘴角的笑意,看向李诃,面上带着一抹痛苦之色,“郎君,你告诉我,她究竟去了哪里?她即便是不愿意再瞧见我,也该给知会我一声。或者她即便不愿知会我一声,也该留个字纸条才是。她为何要这般无缘无故的走了啊……”
“穿云你莫要着急,你在桑叶那里可有什么发现?”李诃温和道。
“我后来又去找过一次桑叶,瞧着她的样子,应当是不知情的,不然她总要借机讹诈一番的。”穿云肯定道。
“她家那位秀才倒也是个妙人儿。”李诃突然说道。
“哦?”穿云不解其意。
“穿云你莫要着急,我这就派人去查桐花的下落。”李诃却又转了话题,安抚穿云道。
穿云这才稍稍放下心去,他冲着李诃拱了拱手,“多谢郎君,待桐花回来之日,我们就成亲,到时候还得郎君出面为我二人主婚才是。”
“这个自然。”李诃应承道。
这天上繁星点点,终于有了一弯圆月,但若是细看,那月亮也并不是特别的圆,像是缺了一块儿,窄窄的一块儿。
穿云又上了墙头,他随便找了个屋顶躺在上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抹月色。
满月似的月亮很快就变成了桐花的芙蓉面,白皙的脸颊,有神的眼睛,嗔怒时的模样,还有眉眼弯弯微笑时的模样。
穿云叹了一口气,又仔细去瞧,那月亮又成了冷冰冰的月亮,哪里还有桐花的半分模样。
穿云复又忧伤了起来,他阖上眼睛,没一会儿的功夫,却又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猛地坐起身来,脑海中却是方才郎君的那句话。
“她家那位秀才倒也是个妙人儿。”
穿云登时明白了李诃的意思,他冷笑两声,纵身上了墙头,在夜幕的掩映下,疾步朝着东街而去。
这东街之上,空无一人,如此也正合了穿云的意。
他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那条熟悉的小巷,不过几息的功夫已经到了那秀才家的后门。
他一抬脚,纵身上了墙头,认准了白日间的正房,猫身上了房顶。他熟门熟路上了房顶,驾轻就熟的掀开了瓦片,朝屋子里头看了过去。
且说这正房里头,竟然还有亮光,案几上头搁着的油灯,发出豆大的光,那老夫人席地而坐,口中骂骂咧咧不停歇。穿云仔细一听,那老夫人似乎在骂郎中。
“这天杀的郎中一刻钟的功夫就讹诈了老婆子十五两银子……这哪里是帮人看病……分明是强抢才是……你这要死的郎中只当老婆子是个好欺负的……竟然敢这般坐地起价……”
“你拿了老婆子的银子定然不得好死……让你头顶流脓……脚底生疮…………让你穿肠烂肚……”
穿云一听,有些吃惊,这老夫人竟然还在辱骂郎中,她莫不是骂了一天一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