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公子的笔迹。”李诃说道。
“王公子？那方才的小娘子又是谁？”郁郎惊讶道。
“许是下人。”李诃把帕子复又放入荷包当中，他手上的动作，口中不经意的说道。
郁郎解开了一个谜团之后，心里头又多了无数个谜团，他欲要张口问，却听着李诃说道：“三日之后，郁郎记得前来赴约。”
“这次又是什么约？莫不是还是书画之约？”郁郎问道。
“此番我也不知道，许是庙庵之约。”李诃答道。
两人一早出门，入城之后，还不到用饭的时辰，快到正午的太阳，晒的人睁不开眼睛。
进城之后，两人分道扬镳，郁郎乘着马车回了平康坊，李诃下马步行，他不紧不慢，只捡着人少的地方行去。
他行至一条小巷的时候，身后蓦然多了一人，李诃恍若未闻，只信步而前而行，身后黑影如影相随。
李诃紧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只等着身后那黑影立住不动，他方才回首道：“流云，你可有什么发现？”
那黑影身量不高，不过约莫着到李诃肩头，他声音沙哑，口中低声道：“小的一直守在后巷，一日不曾见他出门，小的不放心，于是又悄悄翻进院墙，果真瞧见他在房中躺着，瞧起来似乎并不打算出门。”
“如此甚好，你且回去继续观察，若有什么发现，便递了字条到老地方。”李诃叮嘱道吗。
流云点了点头，“小的记下了，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别的吩咐倒是没有，不过是要小心为上。”李诃嘱咐道。
“那是自然，小的定会小心谨慎。”流云冲着李诃拱了拱手，烟雾一般消散而去。
如云似雾的还有烟囱里头的烟火之气，其中又有饭香掺杂其中，若隐若现，羞羞答答，悄然萦绕鼻端。
穿云在房顶上瞧见李诃进了巷子，于是弓起身子，飞檐走壁，很快就到了李诃身前。
“郎君，今日元娘老实得很，也不再哭闹。”穿云道。
“那人可曾来了？”李诃问道。
穿云摇了摇头，“并不曾瞧见有人来找她，便是平日里送菜的那一位也没有过来。”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象牙簪子，口中又说道：“这是悟空在她房里找到的。”
李诃接过象牙簪子，做工轻巧，雕琢繁复的象牙簪，其下点缀着一串长长的东海珍珠。象牙白的东海珍珠，闪着柔和的光芒，最下头的一颗珍珠上头又嵌着一枚祖母绿的宝石，那宝石隐在珍珠当中，几乎与那珍珠浑然一体，只露出几缕绿光幽幽。
“这是谁人之物？”李诃随口道。
“这珍珠象牙簪如此珍贵，便是把这院子卖了也买不起这一枚珍珠象牙簪。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小娘子，哪里得来这等贵重之物？”
“郎君以为石娘在何处得到的此物？还不是宫里头那位赏赐的，替人办事，总要给些甜头才是。这东西可是悟空在她枕头下头找到的，可见她对此物极为看重。她如今连命都要丢了，竟然还舍不得这身外之物。”穿云嘲讽道。
“这首饰钗环本就没有几人能够抵挡得住，何况她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李诃收起这簪子，随手推开院门，原来两人说话间，已是到了自家院门前。
这厢推开院门，那厢石娘就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了穿云，口中急声道：“穿云你这厮竟然还敢回来，你且快些给奴婢说清楚，为何要拿瓦片砸奴婢？奴婢好心叫你吃饭，结果你话不多说，伸手就拿瓦片砸奴婢，你且说清楚了，为何要打奴婢！”
“石娘，你当真以为那瓦片是为了砸你？”穿云挑眉笑道。
“当时院中只有奴婢，那瓦片不是为了砸奴婢还能是为了什么？”石娘愤怒道。
“我若当真想要砸你，那瓦片怎会落入井中？”穿云反问道。
“你既然拿了瓦片，自然是要打奴婢，之所以最后瓦片落入井中，定然是失了准头！”石娘怒气冲冲的猜测道。
“石娘你瞧。”穿云从怀中取出一把折扇，随手一扔，那折扇化作一道黑影，直入上空。
石娘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折扇直直向上，而后又急急坠下，折扇落至半空，穿云纵身接住折扇，口中得意道：“石娘你方才也瞧见了，这折扇我尚且能够控制准头，又怎会于瓦片之上失了准头？”
“这个算什么？奴婢也行！”石娘嗤笑一声，口中嘲讽，又要伸手去夺折扇。
“石娘你再瞧……”穿云手一扬，那折扇飘飘忽忽，平展展的落到月亮门上头的青砖上，穿云微微一笑，口中愈发得意，“石娘这般的准头你可相信了？”他说话间，身子微斜，腾空而起，直上到月亮门上头。
石娘眼巴巴的等着穿云回来，又眼睁睁的看着穿云上了月亮门，而后纵身跃入后院当中。
“穿云……”石娘眼瞧着穿云不见，方才回身追了过去，至于方才立在两人身旁的李诃，早就进了正房。
正房宋如是躺在榻上，床幔低垂，睡得正香，床边的案几上燃着香炉，青蓝色的青烟直直向上，散发出沁润温和的味道。屋中窗棂露着一条缝隙，于是那一抹春光就进了正房，正房就多了一抹柔和的春意。
她面色柔和，眉头舒展，微翘的鼻头带着一抹少女的天真，她嘴角微勾，似是沉浸在美梦之中。
李诃伸出手指，轻柔那圆润的脸颊，面上不由也带出一抹微笑，屋角的滴漏发出轻微的“嘀嗒”声。
后院隐隐有石娘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像是撵上了穿云，口中隐约说着，“穿云……你今日若是不给奴婢说清楚……你就……还有春花……你莫要装做不知道……总要瞧瞧去……”
李诃起身掩上窗，那石娘的声音就渐渐隐约了起来，像是渐渐远去了，又像是进了厢房，而始终没有穿云的声音传过来。
李诃回身，复又坐在床榻上，他伸手握住宋如是的手，轻轻揉搓着她细嫩的手指，面上不由闪过一抹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