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警惕的看着穿云,他手指扣在柜台上,又垂眸去看穿云脚下踩着的靴子,待瞧见不是官靴之后,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我来找欢儿姑娘。”穿云打量着掌柜的神色。果然掌柜的听到“欢儿姑娘”,登时就变了脸色。
他脸色发白,口中蓦然提高了音量说道:“这里没有什么欢儿姑娘,你若住店就交银子,若是无事就快些离开!”
“你这莫不是黑店不成?”穿云冷笑一声,“欢儿姑娘来的那一日可是我亲自送来的,你这掌柜的竟然还想要欺瞒?”
掌柜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穿云,似是频死的鱼,他胸口急促的跳动着,口中紧张道:“欢儿姑娘先前是住在这里,不过她后来跟着做买卖的摊贩跑了,此番小的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穿云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搁在柜台上,口中说道:“那摊贩长的什么模样?”
掌柜眼盯着银子,语气渐渐平稳下来,口中说道:“那摊贩个子不高,面皮白净,生着一双巧嘴。他挑着的箩筐有钗环首饰还有针头线脑。”
穿云又摸出一两银子,口中又问道:“那摊贩是何方人氏?”
“这个小的不知,不过听着他的口音并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南边儿来的。”掌柜的老老实实的回道。
穿云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他跨过门槛的时候,突然回身说了一句,“这横死之人,只怕不能入殓,还需庙里头的和尚做了法事,化解了怨念,方才能够超度往生。不然这亡魂不肯投胎,只怕会坏了店里的买卖。”
“这个自然……早就运出城了……”掌柜的接口说了一半,便又含含糊糊的说道:“这出门在外的若是客死他乡,也是可怜的紧,咱们客栈里倒也瞧见过,不过那老人家最后还是被家人带出城回家去了。”
穿云再不多说,只出门而去了。
这天热了起来,头顶被太阳晒的发烫,他也无心在外逗留,很快就回家去了。
张婆子的手终是让郎中配了药方,涂抹在手上凉丝丝的,她坐在墙根处,面上依旧带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石娘跟郎中不对付,瞧见穿云进门,口中也是爱搭不理的,只粗声粗气的说了一句,“穿云你还知道回家?奴婢还以为你客死他乡了呢。”
“你这石娘说话就是晦气。”穿云今日听到两次“客死他乡”,口中不免又说了一句,“好在郎中不喜去赌坊玩耍,不然就因为石娘你这张嘴,郎中也要赔得只剩裤衩。”
石娘虽是跟郎中不对付,但是郎中被人这般埋汰,她又听不下去,于是张口就回道:“你说的莫不是你,你平日里吃喝玩乐样样精通,那赌坊里头你定然也是常客。”
石娘说着又拿眼睛唆着穿云,口中嘲讽道:“你瞧你眼下发青,这几日究竟去了哪里?”
穿云被石娘一通嘲讽,脚步不停进了院,口中故作轻松道:“石娘你都说我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了,那还猜不出这几日我究竟去了何处?”
“你这穿云实在放荡!”石娘啐了一口,待要再嘲讽两句,穿云却摆摆手,口中说道:“我还有事,就不跟你打嘴皮子官司了。”
正房当中的宋如是好不容易有了头绪,听到穿云回来,于是便使了春花出来。
春花与穿云四目相接之时,春花垂下了眼眸,盯着脚上踩着的粉荷色绣鞋,低声说道:“穿云大哥,娘子唤你呢。”
穿云不动声色打量了春花一番,撩起袍子就去了正房。
正房开着半扇窗,穿云一瞧宋如是坐在外间的案几旁,手上拿着一支狼毫,案几上铺着几张宣纸,宣纸洁白如雪,上面并无半点墨迹。
宋如是身上穿着交颈襦衫,素气的杏白色,她搁下狼毫,看着穿云笑道:“穿云,那厢可有消息?”
穿云自顾自的坐了下来,面上早就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色,“现在宫里头乱的厉害,那梅妃依旧势大,此番贤妃先发制人反倒被梅妃摆了一道。”
穿云这话说的含糊,宋如是听得却不含糊,她微蹙眉头,“这梅妃倒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能混到深宫的,哪一个不是有些手段的。那些个没有手段的,根本连太液池的门都摸不到。但凡混进太液池的,哪个没有几个保命的手段。”穿云沉声道。
“那娘娘呢?”宋如是沉吟道。
“先前送进宫的两位姑娘,现如今俱都提了位份,与娘娘也不远不近的处着,总要到紧要关头的时候再用。”穿云回道。
宋如是松了一口气,转而问道:“咱们这院子里头死了个小丫头,你可知晓?”
穿云点头道:“曾听郎君提起过一次。”
“究竟是何人所为?”宋如是盯着穿云。
“这个还不知晓……”穿云犹豫起来,口中又说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并不是那人所为……”
“竟然不是他?”宋如是惊诧道。
“他前几日出城去了,就是小丫头死的那一日,我亲眼瞧见他出了城。”穿云笃定道。
宋如是先前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此番听到此处,脑中的线索再一次的中断了,她皱了皱眉头,“这院中统共就这么几个人,这小丫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死了?”
“许是碰到拍花子的了。”穿云猜测道:“听闻最近咱们街坊来了个拍花子的,瞧见谁家又模样好看的姑娘,就事先踩点,然后趁着夜色把人掳走……”
“可是小丫头并非被人掳走了……”宋如是打断了穿云的话。
“这也是此事的蹊跷之处。”穿云沉吟道:“许是这小丫头是个性子烈的,挣扎着不从这才被拍花子的杀了灭口。”
“这拍花子的做的就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没有得手,又被人认清了模样,只怕就做不得这种买卖了。”
宋如是点了点头,口中思索道:“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这小丫头若是挣扎的厉害,咱们怎么会一点声响也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