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西市,渐渐喧闹起来,阳光落在路边的柳树上,从柳树上渗出零碎的光。
要说这西市之中,最为喧闹之处,自然就数那西市的牌楼底下,那牌坊底下围着三五圈儿的瞧热闹的人。
春花挎着竹篮子,经过牌坊的时候,瞧见那喧闹之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的都是人。
“穿云大哥,那厢怎么了,咱们瞧瞧去。”春花挎着篮子就要过去。
“春花你瞧那厢。”穿云伸手指了指,果真前头有家铺子的门口也围着许多人。
春花的注意力果真被吸引了过去,两人朝那热闹之处行去,身后这人群之中,自有人啧啧称奇,亦有人低声议论,不过春花自然听不到,她只是向着前头那铺子行去。
这人群之中,有人高声分辩道,“你们若是再要诬陷奴家,咱们就到那衙门里去,原告对着被告的说个清楚明白!”
春花听这声音清脆动听,于是踮起脚尖去瞧这说话之人的模样,只见人群之中有个身穿碧色衣裳的姑娘,那姑娘头梳双丫髻,瞧起来年岁不大,不过因为人多的缘故,她也瞧不清楚这姑娘的模样,只隐约瞧见这姑娘的皮肤甚是白净。
“此番人赃俱获,你莫不是还要狡辩不成?”小伙计的声音登时恼了,“这玉簪是不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
“这玉簪是从奴家身上掉下来的,可是并非奴家偷的。”那姑娘声音清脆,口中分辩道:“这玉簪的款式你也不瞧清楚了,这般老旧的款式,便是白送给奴家也不要。”
“你们此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奴家,不过是因为奴家是个软弱的女子罢了。”
“但是你莫要当奴家好欺,奴家此番即便豁出了脸面,也要跟你们没完!”那姑娘说话不急不缓,却又掷地有声。
这瞧热闹的人之中也有几位姑娘,听到此处,俱都点起头来,也有人为那姑娘说话,“你这小伙计,事情没有闹明白,就要诬赖人家姑娘,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再看那小伙计,十二三岁的模样,听到这话,又急又气,张口说道:“都说捉贼拿脏,这玉簪可是实打实的从她身上搜出来的。”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起来就鬼鬼祟祟的,又支使着小的拿东拿西的,然后趁着小的不注意就偷了这玉簪。”
“这玉簪虽不值钱,但若是丢了,也是要从小的月前里扣的,小的一个月统共就一钱银子,若是你来个三五次的,小的一个月一个大钱没有还要倒贴……”
那碧衣姑娘不等小伙计说完,就截住了他的话头,“这玉簪是从奴家身上掉下来的不假,但若是当真是奴家偷拿的玉簪,必定会藏好了以免露了踪迹,又怎会轻而易举被你发现?”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为那小伙计说话的人有几个,为那姑娘说话的也不是没有。
春花掂着脚尖,很是费力,她转头对穿云问道,“穿云大哥,你觉得她们二人谁在说谎?”
“春花,你可是瞧不清楚?”穿云并没有回答春花的问题,反倒是转而问道。
春花点了点头,口中忍不住又追问道:“可是穿云大哥,你还没说这两人究竟谁在说谎。”
“春花,你且等一下。”穿云温声道。
“穿云大哥……”春花一张口,猛地身子一轻,竟然拔地而起,再看穿云,神色温和,“春花,咱们去上头瞧热闹。”
这瞧热闹的众人注意力都在这小伙计跟碧衣姑娘身上,竟是没有人留意到穿云这厢的动静。
且说穿云抱着春花,转眼间就上了墙头,他沿着墙头很快又上了屋檐,在那屋檐顶上,这下头的情形,自然是一览无余。
“穿云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春花站在屋顶上,惊魂未定。
“这瞧热闹还是站的高一些的好。”穿云体贴道。
“若是被人瞧见……”春花一开口才发现两人离得极尽,几乎呼吸可闻,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是被穿云搂在怀中,双手贴在穿云的前襟上。她神色慌乱,急忙松了手,又后退一步,口中尴尬道:“那下头两人,究竟谁在说谎?”
穿云看着面红耳赤的春花,心中不由好笑,“春花你以为谁在说谎?”
“奴婢瞧着那小娘子身边儿挺直,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春花红着脸说道。
“那小伙计着急的模样可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穿云笑道。
“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奴家倒是觉得那碧衣姑娘定然是被冤枉的……”春花说着,又去看那众人围着的碧衣姑娘。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对着奴家动手动脚,这天底下总有说理的地方!”那碧衣姑娘掏出帕子,口中委屈道。
小伙计面红耳赤,分辩也不是,不分辩也不是,他终于开口说道:“你胡说八道,我……我什么时候……对你动手动脚了……”
“哪个动手动脚的登徒子会说自己对人动手动脚了?”那碧衣姑娘立刻说道,“你没有对奴家动手动脚,哪里会从奴家身上搜出玉簪?”
“方才奴家不言语,不过是想给你留些脸面罢了。你说你这小伙计年纪也不大,却不跟人学着点好,非要干这种放浪的事情。”
“你被奴家当场拆穿,这才恼羞成怒,诬赖奴家偷了你的玉簪。”碧衣姑娘此提高了音量,口中继续说道:“奴家又不是没有银子,何必为了这不值钱的玉簪,在此被你羞辱?”
那小伙计面红耳赤,浑身打颤,他指着那碧衣姑娘,口中带着哭腔道:“谁方才摸你了?你莫要胡说八道!”
“个人凭良心。”碧衣姑娘接口道:“方才奴家一直为你遮掩,你却不依不饶,你小小年纪既然有这般歹毒的心思,真真是让人害怕。”
“这玉簪分明就是你摸奴家的时候,就事先藏在袖中的,若是奴家一声不吭依了你,你得了便宜自然不会吱声。”
“但若是奴家不愿,你便会取出这玉簪,然后借机诬赖奴家,你这小伙计年纪不大,为何心肠如此歹毒!”那碧衣姑娘掏出帕子,抹着眼泪,口中更是悲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