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洪九指“得知”了江清波身份之后,每日里是晚间在御膳房蹲点,白日里就来寻江清波打秋风。
初始二三日江清波倒是有心讨好这个白认的大哥,也费尽心思做了几道后世的美食,却受不得他过来点卯。
不过老洪也不是来吃白食的,每都会指点江清波一些习武的法门,如何打熬身体,如何运劲发力,对这个“贤弟”日后如何在江湖中保命也颇为费心。
如若不是江清波内力古怪,经脉未通,资上实在不适合学降龙十八掌这种至刚至阳的武功,他只怕连这都教了。
江清波听老洪这么评价他的资和内力,倒也不甚在意,心想我这从摄心术里折腾出来的内力是练到面皮上的,难道请你老人家帮改改,弄个降龙十八面或者降龙铁头功出来?
他倒是更为关注一些细节上的运用,特别是这几日里对古人武功秘籍上的一些用词解释有了深刻的认识,想着回去以后找老白打印些神功图谱出来自己也能看懂练得了。
老洪再教他诸如“逍遥游”、“混功”等武功,可每次都是等他打完几套江清波只比划了三两下就来问这些他眼中的“杂学”,只道江清波心志不在江湖,却不知江某人偷偷开着手机早已将他这些功夫全都拍了视频下来,以后要学各种回放慢放便是。
这一日他在江清波院中吃喝完,恰逢临安分舵舵主有事找上门来,只好寻来此处请他处理帮内事务。
原本他就有些惫懒的『性』子,不爱管这些杂事,又见江清波在边上练的不对,虽然知道他没有武功底子,一时心下还是不快,道:“你这公子哥儿,逍遥却是逍遥了,好端赌一套招式打成了逍遥爬。以后若是行走江湖,却不是羞没了哥哥我的脸皮?”
江清波也在烦他最近一直粘着自己,听他在一边讽刺,没好气的:“若不是每日里半时间花在伺候某个大肚汉上,以弟的资莫是这逍遥游,便是哥哥前日里比划的降龙掌,都早已学完了。”
分舵主在一边听的直吐舌头,心想这江公子好大的来头,几日不见二人不仅兄弟相称,居然还顶撞帮主。
这舵主在帮中多年,深知洪九指『性』格,帮中子弟立了大功无非是传授一招半式,大多弟子“受领导接见”的时间连半个时辰都没有,练的好练不好都凭自己,几时见过帮主这么费心指点人武功?偏偏这被下五绝指点的对象还不领情。
老洪见他把源头丢到自己吃上来,一时也就消了气,发作不得,看舵主在一边唯唯诺诺的站着,道:“我兄弟寻人之事现在怎样了?你们却要多费心些,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舵主答到尚未寻到,老洪正要发火,被江清波拦了下来,他却知道自己的那幅画像画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丐帮弟子若是能寻到才怪了。不过闻听老洪这么,心想等把老洪打发走了,簇丐帮分舵便可方便他调用了,他也颇为感动,这一日便又做了几道菜,一道水煮鱼更是让吃惯了宋人清淡菜『色』的老洪闻所未闻,只呼妙极。
这分舵主也是运气好到,祖坟冒了青烟,得以陪着老大吃了这么一顿未来菜『色』,也被美味折服,便干脆找着借口隔一便踩着饭点来“找老板处理公事”。
又过了五六日,这便到了十月下旬,江清波晚间和房东女婿吃酒打听,闻听这使队已回程入了宋境了。但奈何老洪死活就是不走,江清波问他可曾吃到那鸳鸯五珍脍,结果老洪挠挠头皮:“这道菜确实用料珍稀,我如今待了近三个月了,也一并就吃过两次。”
听到这话江某人暗自大为叫苦,心想你老人家可不就吃过两次吗?要再吃到那是快二十年后了。
冥思苦想了半也没头绪。这日里在北关市集上转悠,却见几个猎人挑着几只刚打的动物在贩卖,当中一物让他眼前一亮,心道终于有办法了,赶紧寻了家铁匠铺子,打造了几件玩意,然后回家不语。
次日午时,老洪正坐在厅内与分舵主着闲话。江清波提着餐盒跨入厅来,两个吃货顿时话也不了,直愣愣的等着上菜。几道散发着奇香的菜一上桌,二人就愣了一下。今这些食材可是江清波用来送瘟神的,用的都是一些非同一般的玩意。
乃是一大盘酥炸蜂蛹、冬笋闷蝉蜕,一道汤中更是散着乌黑的肉丝,认不出来。江清波见二人呆若木鸡,笑道:“这汤的主料倒是常见,只是平日里不曾见得这么大的,大哥先尝尝?”
老洪虽然平时不怎么见人吃这些玩意,但丐帮弟子都是乞讨为生的,何曾怕来,先取流羹喝了一口汤,只觉得入口清甜,有些象鸡汤,口感上是加了果子熬成的,肉丝鲜嫩无比,以他的舌头居然分辨不出是什么。只好道:“兄弟这道汤委实妙哉,哥哥却不怕笑话,却是不曾吃过。”
他又见江清波笑的颇为『奸』猾,问道:“到底是何物?”
江同学也不答话,转身回了厨房,不一会便提了一副骨架出来。
老洪倒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那舵主见了竟然跳了起来,用手指着道:“蝙蝠也能吃得?”
这道菜正是江同学偷师自太平洋岛国帕劳的全球十大重口味食物之一,水果蝙蝠汤。
老洪见舵主大惊怪,当下不喜,道:“饥荒年间老鼠都被吃尽了,蝙蝠如何吃不得?你若不吃,这汤我便一个人自用了。”一边吃着汤,一边大口吃着蜂蛹蝉蜕,啧啧不已。
舵主陪着笑死缠烂打尝了一口,也大叹奇妙。
这顿饭吃的时候,闲谈的话题也就自然围绕下稀奇古怪的食材了,喝了几杯酒后,江清波却不经意的道:“要这下虫蚁之类,有一物最是美味,远胜今日弟这些菜肴,如今也正当时,奈何产地却不在这江南。”
洪九指一听有更好吃的,当即眼睛发亮了,只追着问到底是何物。
江清波喝了两杯酒,还在卖关子,眼见老洪已经低声下气好言好语求着问了,方才道:“这地之道,自有因果,万物生灵也是如此。周之内有五仙,乃是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人属蠃类却夺造化,掌了这凡间生杀,五虫的其他诸类或为人所用,或为人所衣,或为人所食。为求生机则自有变化,大哥见多识广,乃知自有以强健求生的,如牛马;也有以迅捷求生的,如飞禽;更有以繁衍求生的,如猪羊。”
这套进化论的观点古人从未总结过,二人听来只觉得此番言论大有深意,不禁点头称是。
江清波用筷子点点盘子,道:“如蛇蝎之辈,为防被其他诸灵所食,也就得晾的一线恩赐。大哥必然知道河豚之鲜美下无双,而河豚也是身怀剧毒,因此毒物只要烹饪得法,往往自有妙处,远超这其他食材。譬如那五毒之中,尚有不下于河豚之物,当中最美者便是那蜈蚣。”
此话刚完,洪九指就按捺不住,招呼分舵主汇集丐帮弟子,一副想把临安附近的蜈蚣一网打尽的意思,分舵主也摩拳擦掌,大呼剑
江清波见了连忙叫住,道:“橘生淮南而为橘,橘生淮北而为枳,这江南的蜈蚣却是用不得的。”
老洪一听泄了气,又心有不甘,问道:“这是为何?”
江清波吃了两口蜂蛹道:“这蜈蚣乃是阴寒之物,因此需得是下阴寒之地的蜈蚣毒『性』方最为猛烈,要这产地么,却与大哥当年五绝之争有关。”
洪九指想了想,问道:“兄弟所,可是那华山的蜈蚣?”
江清波笑道:“正是如此,江南暖,万物生长极快,蜈蚣肉质粗糙,滋味远不及北地。华山之巅有那大蜈蚣,尺许来长,又属极阴极寒之地,兼到冬雪降后更是肉质肥嫩,而且做法极为简单。只是算算时间,怕今年是赶不及了。”
老洪一听至少要等到明年,叫他如何等的了那许多时光?只问为何。
江清波答道:“临安距华山千里之遥,中间又有兵祸,除非有宝马良驹,此时出发赶到华山,再筹备些物事来捕蜈蚣方可。否则等你我赶到,怕不是腊月都已经过尽了?那时候的蜈蚣纵然尚可吃的,却已是一冬之内或死或僵,味道却已算不得冠盖下了。”
洪九指听他了,心里暗自想道:“听兄弟的意思这华山蜈蚣今年还有机会,只是限于行程不足,我的脚力却不逊那宝马良驹,也不怕那山匪金兵之流,这御膳房的鸳鸯五珍脍总是跑不聊,与其在这里干耗,不如这就走上一番。”
他喝了几杯酒,又自盘算了一会,只觉得方才认为鲜美绝伦的蝉蛹蝙蝠也不过如此了,当即做了决断,就道:“兄弟所言对愚兄而言却是不难,想我自负乃是五绝中老饕下第一,怎能错过,我这就前往华山去。”罢竟是提着打狗棒边要走。
江清波见他入了圈套,但几日来相处,也深有感情,更是知道这一别之后此生是无缘再会,伸手拦道:“哥哥却是不急在此刻,我知哥哥武功,自是去得,但尚有物事需要准备,待明日里我备好了交予哥哥,再去不迟。”
罢之后又教了洪九指用公鸡诱捕蜈蚣的法门,再了如何烹饪之法。老洪听的颇为认真,怕是比他当年恩师传艺还要用心。
第二日晨间,老洪急急忙忙来寻江清波,江清波却交给他一个包裹,内里有几件冬衣,并一口前日寻人打造的便携铁锅和他精心调配的蜈蚣酱料和秘方。
又取出一个朱红的大酒葫芦来赠与洪九指,装满了他前几日搜集酒肆中美酒,加以枸杞黄参,又用后世之法蒸酿过的,道:“哥哥虽然纵横下,此去还当心。而今下纷『乱』,你我一别不知又当何日再见。”洪九指见他情真意切,颇为感动,只待他改日回程,必当携着江清波一会其他三绝。
二人洒泪作别,江清波看着老洪的背影独自惋惜。老洪是他自就仰慕的人物,几日相处之后更是为他的英雄豪迈所折服,若不是时空干涉的大事不容他掺和,自己也不至于要如此设计调走他。
待到日后洪九指从华山归来,江清波早回到后世,多年之中老洪传讯东邪南帝西毒言此“慕容后人”,并吩咐丐帮子弟四处寻访,都未曾找到江清波下落,只当兄弟已不在人世,这临别江清波所送的酒葫芦便随了老叫化半生,纵有失落也寻人打造了一模一样的,以念江清波,却是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