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
代理族长墨林的大门被推开,神情疲惫她走了出来。
“墨林,你这是——”
墨源生从屋檐上跳了下来,神情诧异。他注视着墨林疲惫的身姿,能感受到数以百计的妖怪的气息在她体内游走。
这是墨林尚未将妖怪们彻底转化成自己灵气的证明。
“我有事。”
“还没完全把妖怪吸收完吧?有什么事通过信符和我说就好了。……是什么必须现在就去做的吗?”
“今天是若愚的成年礼。”
“所以?”
“如果兄长在的话,绝对不会错过的。……所以我要去。”
“墨藏书还没回来!”
“所以我更要去。”
“你这个家伙……”墨源生深深地吸了口气。
“别胡闹了!你现在这幅样子,让家里人看见会有什么感想?更别说在场还有些外门子弟!你赶紧回去闭关。按照你现在的进度,再闭关一个月就可以完全将这些妖气吸收。”
上一次吸收转化墨林整整花了半年的时间,这一次最多也只需要一个半月就能完成。某种程度上她可谓是进步神速,论资质一点都不比墨藏书差。
届时她又会是那个天赋绝伦、有着宛若银河般浩瀚灵气的墨家代理族长。
“若愚那边有心雨在照看着,不会有问题的。你过去反而会让大家变得拘谨,无法施展。”
“那种事情,与我何干?”
墨林冷冷地说着:“墨家、或者是其他人怎么看我,这些一点都不重要。如果你对我的做法有意见,那便在长老会上提名把我‘代理族长’的名讳摘去。就·像·你·曾·经·对·兄·长·做·的·那·样。”
看着墨凛这幅固执的样子,墨源生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墨藏书、墨藏书,又是墨藏书!”墨源生捂着胸口,气得涨红了脸:“学谁不好,你偏偏要学他!你到底知不知道的啊,他根本就不在意你。不过你对他做了多少做了什么,对他而言你什么都不是。差不多该毕业了吧,从那个臭小鬼那儿!”
听了这话,墨林顿时冷若冰霜。
山林里的风声忽然消失,阶梯两边的落叶也好像被什么禁锢了般、停在半空。
墨源生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无法相信的表情。他当然知道这是墨林的言灵,但却没法相信她会对自己施展。
不管实际情况如何,墨源生毕竟是墨林名义上的“父亲”。这个人虽然从过去开始就对自己不假颜色,但却从未对自己使用术式。
“……”墨林自己似乎也有些惊讶。但她并没有道歉,反而是通过大气灵的流动探知到了宗门其余人的去向。
“再这般侮辱兄长,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罢,便缓步离去。
过了一会——
“……呼!”静止的时空总算是恢复了流动。恢复自由的墨源生看着墨林离去的身影,幽幽的叹息着。
“我做错了吗?”
那个时候自己没能告诉这个孩子,导致她的诅咒至今为止都没被解除。但其实,墨源生也害怕墨林知道真相。
性格冷漠的她至今为止愿意待在这个家,也正因为墨藏书的束缚。如果哪天这个束缚消失了,墨林还愿意待在这个家吗?
那个时候的墨家,又该由谁来支撑?
自己吗?他已经太老了,也没有光复家族的伟大梦想和动力。
妹妹墨罂吗?她虽然聪慧有野心,但真要被她掌管墨家,这个家绝对会完蛋的。
至于自己的儿子墨清河,这几年两人已经完全没有交流。他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甚至女儿大节都不愿意回来,又怎么会理会墨家的生死?
——对于早已年过半百的这个老人来说,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我还是老了。”这么叹息着,他便准备回到自己的居所。说实话这些天因为要看管着墨林,墨源生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
既然墨林暂停闭关,那他也能趁机休息一下。
“人呢?”
大部队抵达祭拜地点的时候,墨羽等人却没了影子。
被分配过来布置场地的墨羽几人已经准备了好几天,今天还特意赶早过来做最后的准备——这个节点,绝对不可能擅离职守才对。
可不管大家怎么呼喊,也没有人应答。
不仅如此,场地的布置也很奇怪。
山头确实是光秃秃的、没有植被,地势也很平整,视野也很开阔。这个地点确实很适合祭拜,但布置的方式却不对。
光秃秃的山头被一张张纸白纸覆盖。在其中心,还有一个由竹子、白纸和各种鲜花搭建的巨大花亭。
“搞什么鬼啊,这个花亭是不是太大了?”
“而且说好的是七个吧?每个小孩都要有自己独立的花亭,怎么可以一起烧祭给七星娘娘!”
“太没有规矩了!”
“墨羽不是第一次做准备,这次是什么回事?”
“我明明和他再三确认了,怎么会有这种差错?”
“所以说年轻人做事真是不靠谱!”
亲戚、特别是大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着。像这样喜庆的节日,年长者们最忌讳就是扫兴的事情。
“啊……那个是墨羽吗?”
忽然间,人群中有一个小辈注意到花亭里有人在对自己等人招手。因为日照和白纸的缘故,那个人影显得有些飘忽。
但细细一看的话,那确实是墨羽。
“那个臭小鬼!我正要找他算账呢!”
方才主持吃午饭的长老气呼呼地走了过去,大人们纷纷跟在他身后,准备找墨羽讨个说法。
站在后边的彩儿本来也想跟过去看看情况,但在踏上白纸前就被若愚的姑姑墨心雨阻止了。
“别,不用!你们几位先在这里等着就好。这些事我们大人会处理的。墨羽那家伙也真是的。明明是喜庆的日子,走在白纸上实在太不吉利了。”
墨心雨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跟在大部队的后头。
而被这么说的彩儿等人,也只好在白纸外这里等候。至于彩儿的弟弟君陌,因为不好意思掺和墨家的事,所以也乖乖在这里等着。
“但是,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吗?”
在场之中,唯一觉得不对劲的此方开口。
“怎么了,此方?”彩儿问道。
“没,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此方说道:
“墨羽哥我虽然认识不久,但他不是这种粗心大意的家伙吧?”
像是搞错了人数或者布置不好场地这种低级错误,按理说是不应该的。
“墨羽哥哥不会出现这种失误的。”和彩儿等人同样穿着红衣红鞋,应当是分家的一位少女说道:“他做事一直都很稳重。而且……去年也是墨羽哥哥准备的,应该不会弄错的。”
“那就奇怪了。”此方皱着眉头:“既然不太会出现意外状况,那墨羽哥怎么会……说到底,那个看不清脸的家伙真的是‘墨羽哥’吗?该不会是什么人假扮的吧?”
“不是,那个是墨羽哥哥啦。”一个本家的女孩说道:“虽然我也看不清脸,但感觉上就是墨羽哥哥。”
“感觉?”
“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们墨家在这片山林里,是能够感觉到的。……虽然不一定准确,但那确实是墨羽哥哥的感觉。”
相隔太远或者人群密集的情况的暂且不说,像这样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一下子就能感觉得出来。
——那是熟悉的气息。
这是常年累月在一片土地上留下家族轨迹和气息,才会形成的特殊气感。不仅能感觉到亲近之人的大致方位,在有外人时也能很快注意到。
说是术式的话,这确实是“术”的一种。
但要形成这种规模的术式,没有数百年的培养是绝对办不到了。
“……这样。”既然女孩这么说了,此方也只好认可。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依旧觉得有些古怪。
此方看着渐渐靠过去花亭的人们,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注意到这点的彩儿,悄悄地靠了过来。
“怎么了,此方。你是不是注意到什么?”
彩儿清楚,这位好友可不是单纯的蜀山院学生。她来自于除灵局机密情报组织“军”,知道一些墨家本家的人都不知道的情报并不奇怪。
“没……只是觉得奇怪。”
此方也说不出具体。
实际上,这儿既是墨家的地盘,附近的山川的灵气也向于墨家。在某种程度上,墨家是不可能会出事的。
但这样,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已经好几天没联系自己了,此方可不认为他会真的来休假。
可到底是——
这么想的时候,异变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