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愣神,心底涌动着一股淡淡的暖流,对上敏行漆黑如墨水润莹莹的眸子,他禁不住缓缓地闭上眼睛,努力地深呼吸,这才又睁开眼眸,摇摇头,暗哑的嗓音道:“我没事。”
雪惊风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神情恍惚过后便是悲怆欲绝。
敏行收回手,转而对雪惊风道:“雪二叔,你感觉怎么样?”
雪惊风不语,只是缓缓地抬起头来,仰视站在自己身侧的流云,一张成熟英俊的脸上已是泪流满面,他颤抖着张开嘴巴,却发现久久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许久,雪惊风终是低低地唤了一句,“流……云。”声音嘶哑,如泣如诉,言语间说不出是懊悔还是自责,又或者是其他的情绪。
流云的情绪险些瞬间崩溃,他强忍着胸腔内翻滚着的种种情绪,蹲下身来,目光直直地盯着雪惊风,“二叔,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雪惊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该说什么呢?那一天的事情,他已经隐约想起来了,震惊之余便是无尽的自责与懊悔。谁能想到,最后的最后,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根本就是他自己?
真是可笑得叫人绝望,呵!
雪惊风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拳紧握着,手背上青筋暴出,无人可知他内心的动荡汹涌。
许久,雪惊风竟是换了个姿势,直接跪在了流云的面前。
流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闪躲到一边。
“二叔?!”流云脱口喊道,声音里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雪惊风虽是跪着,却身姿挺直,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风骨,“流云,”他低低地开口,几乎是一字一顿,却又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二叔有罪,要打要杀,都随你。”
流云摇摇欲坠,好在敏行及时出手扶了他一把,来不及感激敏行的相扶,他只是深深地看着跪得笔直的雪惊风,好几次欲言又止。
该说什么呢?
又能或什么呢?
纵然是杀父之仇,可是雪惊风之于流云,比亲生父亲还要亲。
纵然是灭门之恨,可是雪惊风心底的痛,绝不比流云来得少。
所以,还说那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意义?
流云抬起一只手,捂住不知不觉间潮湿的眼睛,久久不语。
敏行眉心微蹙,担忧地看着流云,隐约可见他捂住眼睛的手指间有丝丝水光闪烁,心里禁不住揪成一团,他这是……在哭吗?
一时间,敏行心里难过至极。
自从认识流云,这人总是一副没心没肺浪荡不羁的样子,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伤心起来,那真是要人命得叫人怜惜心疼。
看到这么难过的流云,身为朋友,敏行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一下他,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统统咽了下去。
那个简单干净的流云,那个悲伤欲绝的流云,此时此刻,语言早已变得苍白无力。
敏行忽而扭过头去,不忍去看一站一跪默默无言的叔侄二人,眼角微湿。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