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飞快地打马而来,分开众人在我面前翻身下马,拱手道:“太子殿下,您与平阳公主快走!”
我看了看他,他冷峻地注视着长孙无忌,手中长剑出鞘,“刷刷”亮剑便将面前想要袭击的士兵砍为两截,我估计了一下兵力,觉得李靖与许世绪合兵一处应当可以与长孙无忌拼上一拼,便对李靖道:“李将军,多谢了!”
说着扶三娘上马,我一提缰绳,便有一支箭朝我射来,许世绪眼疾手快,早就一跃而起将来箭拨开,沉声道:“殿下快走!”
李靖所带的军队纷纷为我让开一条路,我才走了没多远,三娘便因马上太过颠簸而难受地呻吟起来,嘴角也溢出了血。
我想了想,拨转马头,便朝杜康居而去。
三娘的伤口仍在流血,长安街上本不能驰马,我找了个偏僻之处下马,将马喝走,眼见有人靠近,便让三娘靠在墙角,我自己则坐在她身旁,本也累了,权作休息。
那人见巷子里有人,大概以为我们喝醉了酒,便一摇一晃地朝我们而来,走得近了才迷迷糊糊地问道:“嘿,你们有酒没有?本……本公子……”
他话未说完,我已经伸出脚去将他绊倒在地。
他摔了一跤,却似乎不觉得痛,只又问道:“喂!你这人……问你话呢!”
我将他衣领一带,他的衣服便被我脱了下来,我咬着牙低声道:“这位兄弟,借用一下,多谢了!”说着又从他的中衣上扯下一条布带,替自己胡乱包扎了一下。
扶起三娘,将衣服披在她身上便准备走,转头看了看,却见那人倒在地上口中喃喃地只要酒喝,本是二月天气,春寒虽然已经退了,可地上仍潮。
我看了看自己,只好将沾满了血的外衣脱下来,替他盖了盖,又将头上的冠带扯掉了,才一步步朝杜康居而去。
到了杜康居,里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长安之乱传遍京城,还有闲情逸致在杜康居喝酒的,恐怕只有嗜酒如命的闲人了。
那伙计见了我们衣衫不整的模样,走过来问道:“二位客官,你们已经醉了,还是不……”
我不耐烦地打断道:“我需要一间上房。”
那伙计正要说话,楼上传来脚步声,见了我们,一边走一边道:“二位客官请堂中稍坐。”
我抬起头朝上方看去,透过凌乱的头发,看见慢慢下楼来的崔少卿。
目光对视了一眼,崔少卿便讶异地皱起了眉头,随即却笑道:“阿迟,便按他们的要求,替他们在楼上置酒,去吧!”
一边说一边又笑盈盈地朝我们走来道:“二位既然还想喝酒,楼上请坐。”
我点点头,崔少卿已经转到三娘伸侧,将我们扶上了楼。
楼上的房间都是隔开的,我们脚刚踏进一间房,崔少卿反手便将门关上道:“太子殿下,这是……”
我才进房间,便再也坚持不住,三娘有崔少卿扶着,我却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口中却道:“快请荀大夫来,要快!”
崔少卿也看见了三娘胸口插着的断箭,将她扶到榻上躺好,转身便出了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周遭却是一片昏暗。
有人长呼一口气道:“可算醒了。”
我扭头看时,果然便是荀简。
七不杀山庄中,没有几个人,除了荀简,只有杜杀和唐临,我突然很慌,忙问道:“三娘……三娘她如何了?”
荀简道:“太子殿下请放心,平阳公主的伤,不在要害,如今昏迷不醒,只因失血过多所致,调养便可,只是箭伤很深,只怕不容易痊愈。”
我缓缓地坐起起身道:“她人呢?”
杜杀道:“便在隔壁,柴绍陪着她。”
柴绍也来了此处?我又看向唐临道:“太子府……”
唐临道:“太子府仍被重兵所围,现在已经入夜。”
也就是说,已经围了一整天。
我要挣扎着起身,杜杀按住我的肩膀道:“别乱动!”
我摇了摇头道:“我要去救他们。”
柴绍从门外进来,见我醒了,拱手道:“太子殿下……我们要尽快离开长安,如今秦王虽然控制了各个城门,但并非所有守将都真心服从,若乱局已定,想走只怕也走不了了!”
我点了点头,问杜杀道:“张先生在何处?”
杜杀道:“城北。”
她只短短两个字,我便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苦笑了一声道:“你们先从北门撤离,我回去一趟。”
众人正要拦阻,柴绍已道:“我跟你一起去。”
“三娘怎么办?”
杜杀似乎犹豫了片刻,才道:“兄长放心。”
我和柴绍趁夜自柴孝和府中离开,一路朝太子府走一路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难道这便是玄武门之变?可我活下来了,而且李元吉远在晋阳,他也根本没有参与。
这是不是说明,我作为异数,早已改写了所有人的命格?
若真如此,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这一刻,我看着延伸至黑暗中的路,恍惚间竟有些迷糊。
前路茫茫,我再也没有办法提前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柴绍猛地拉住了我,低声道:“太子殿下!”
将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我抬头便见不远处太子府灯火通明,围在府门前的士兵手举火把,外围还有巡视的人。
这灯火通明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我不自觉地想起很多年前的齐王府,也是如此的沉沉夜色,也是如此的灯火通明。
心中猛地一痛,根本站立不稳,不得不扶住了柴绍。
柴绍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一向沉稳的他竟也显得有些焦急,扶着我低声问道:“太子殿下,你……”
我摆摆手道:“无妨。”
柴绍道:“守卫比白日更加森严,没有闯进去的可能,回去再做打算。”
我摆了摆手,接着指了指太子府道,“我们直接走过去。”
柴绍一愣,随即道:“绝不可如此。”
我抬头望向苍茫的夜色,笑了笑道:“便赌一回。”说着便要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