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伤?其实与子闵相关的人,只有我,与其说是对天下人的希冀,不如说只是对我的希冀。
我环视众人,见魏徵若有所思,起身走到他身前拱手道:“魏先生,建……无伤有一事相请。”
魏徵拱手道:“阁主请讲。”
我道:“依张先生所言,目前最要紧的,便是引萧铣与李世民两相争斗,缓解洛阳被围之急,也给晋阳之兵南下的时间。只是萧铣放马南山,不欲过江与李世民争锋,李世民以洛阳为患,一时也无法抽身对付萧铣,我想请先生重返长安。”
魏徵低头沉思了片刻,拱手道:“李世民对付萧铣是迟早的事,只是时机未到,李世民手下,除了长孙无忌,还有谋士杜如晦、房玄龄等人,要与他们周旋,恐非上策。”
我道:“依先生之见当如何?”
魏徵道:“不若前往江陵,游说萧铣与卫王殿下结好,引荆襄之兵攻关中。”
我迟疑了片刻道:“萧铣本无问鼎天下之心,他会同意吗?”
魏徵笑道:“当初王世充与窦建德绝交,窦建德与之势如水火,阁主兵围洛阳,窦建德念及唇亡齿寒之危,仍出兵助之,如今情形,亦是一样。”
我只觉得这样比较十分不妥,却说不上来,只是魏徵对长安的情形分析得在理,因此只好点了点头。
计议已定,柴孝和道:“阁主,孝和自请为这间茶楼的掌柜,便待在此处,不再回去啦!”
我道:“好!他日便将此间茶楼送与你也无妨。”
柴孝和起身拱手道:“如此,先多谢阁主了。”
第二日,魏徵便启程去了江陵,而我们则留在建康,将茶楼布置一番,正式开张了。
这间茶楼正巧却紧邻当年崔少卿经营的“卿不归”舞坊。
舞坊高门紧闭,早已没了当年的繁华,当年崔少卿关了舞坊离开,在建康其实是一件不小的事,如今人们经过,还会指指点点,说道这位老板不知道跟谁跑了。
子闵和我闻言相视一笑,岂非是跟着荀一跑了么?
我和子闵绕到舞坊后门,见四下没人,飞身跃入院中,其实我也不知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只觉得既然来了,便该来看一看。
后院中荒草漫生,没有人来管,正值春日,长得异常茂盛。
我和子闵沿着小路边走边看,不多时便来到前堂,到处都积满了灰,很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子闵道:“当年此地想必十分繁闹。”
我道:“的确如此,只是你未曾来过,如何得知?”
子闵指着一方高台道:“这方高台,想必当年王孙公子曾在此一掷千金,厅中物事,都十分精致。”
我低头看了看身旁的一方桌案,的确如子闵所言,是上等的梨花木,桌沿有十分精巧的雕饰,从前我在这里饮醉的时候,却并未曾留心过。
起身时,眼角余光瞥到了高台旁的圆柱,心中却猛地一惊——
那方圆柱上,有两行十分醒目的手掌印,一大一小,在满目的灰尘中,分外显眼。
显然是有人来过,而且就在这两日。
我一个箭步便冲到了这两行手掌印前,子闵愣了一下,也随后便在我身侧站定了。
子闵看着手掌印,不由得放低了声音问道:“大哥,会是谁?”
我摇摇头道:“不清楚。”
说完还未及转身,身后一道劲风扫来,我一愣之下已经带着子闵退开了丈余,回身看时,却见一个锦衣少年郎立在厅中。
方才出手的人便是他。
他见了我,指着我的鼻子道:“哼!你身边高人环绕,我不远千里追你到此,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想不到你竟自己送上门来!”
我心中一凛,朗声道:“你是神策营的人?”
那少年皱了皱眉头道:“什么神策营?本少爷姓卢名彦卿。”
子闵闻言失笑道:“公子莫非便是范阳卢氏之后?”
卢彦卿道:“是便怎样?你笑什么?”
子闵笑道:“听闻卢氏少公子不知何故竟离家出走了,莫非便是阁下?”
卢彦卿道:“与你有何相关?喂!你叫什么名字?”话却是冲我问的。
我拱手道:“在下姓郁名柯,字无伤,不知哪里冒犯了公子?”
卢彦卿“呵呵”冷笑了两声道:“哪里冒犯了我?我说这位先生,你的记性大概不太好,当日在长安街巷,你脱……你借走了我的衣服,害我惹上一场大麻烦,还不算冒犯我?”
子闵听了疑惑地看着我,我却想了半天,终于想起那日为了掩人耳目,的确借了一名醉汉的衣服,只是如今怎么看怎么想,也绝对不敢相信当日遇到的人竟是面前风度翩翩的卢彦卿。
我拱手道:“当日……当日事出有因,请公子见谅,不过公子这千里追踪的本事,在下倒实在佩服得很。”
卢彦卿轻笑道:“哎,你说对了!只要本少爷想找的人,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样能给你找到。”
子闵从腰间拿出几块碎银,笑道:“卢公子,衣服已经遗失,这些银两,权当赔与公子,如何?”
卢彦卿根本不正眼看子闵手中的碎银,摆手道:“这点破钱,本少爷才不在乎!本少爷只想告诉这位先生,不要随便欺负人!你知道因为你,我被关在牢里多久吗?整整十天,就你这点钱,能赔得了?”
我笑道:“卢公子,请见谅。”
卢彦卿白了我一眼道:“算了,看在你比我还落魄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告辞!”
我心念一转道:“公子留步。”
卢彦卿道:“还有什么事?”
我道:“请问公子要去哪里。”
卢彦卿道:“不知道。长安城那个弑杀兄弟的卑鄙小人,我不屑与他为伍,唉。”
子闵道:“卢公子为何叹气?”
卢彦卿摇了摇头道:“本少爷从前觉得,这天下快要安定了,可现在看来,恐怕更大的动乱还在后头呢!我得去避避风头。”
我突然想起厅中留下的两个手印,不可能是他,便问道:“请问卢公子,在这舞坊中,可碰见过别人?”
卢彦卿道:“就这破地方,能碰见谁?这地方八百年都没人来过了吧?”
我指了指高台旁的圆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