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和渠硕一起来到了处罗的住处。
处罗却不在，我们在厅中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渠硕回头看了看，低声道：“可汗来了。”
子闵扮作渠硕的身边的士兵，在我身后悄悄替我解开了绑缚在我身上的绳索。
处罗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似乎十分谨慎，走进来对渠硕道：“看来那位李先生的主意不错，果然抓住了他！”
渠硕好意提醒道：“可汗，想要行刺您的，恐怕并非是他，那位李先生不是也说过，无影笺的主人，是名女子？”
处罗似乎才回过身来，笑道：“他的话未必十分可信，中原女子，大都是柔弱之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这里？”
我心中觉得好笑，不知道在我身后的子闵和潜伏在暗处的杜杀听到他这句话后是什么反应。
渠硕却没有处罗这般自大，他方才伏击我们的时候，早已见识过子闵的身手，因此不无忧虑地提醒处罗道：“可汗，中原女子……”
处罗并没有耐心再听下去，而是问道：“李先生走了？”
渠硕点头道：“不错，布置了行馆周围的埋伏之后，他就离开了，而且似乎走得很急。”
处罗笑道：“恐怕是有什么……”他说话之间，目光飘到我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指着我道，“原来是你！”
我并没有和处罗打过交道，听了他的话，不觉一愣。
处罗又道：“你与我的哥哥咄吉世是朋友？哼，渠硕，你做的很好！”
渠硕退到一旁，处罗绕着我转了一圈，笑道：“你想要杀我？”
我摇摇头道：“不，至少现在，我不会杀你。”
处罗哈哈大笑道：“不会？”他附在我耳边继续低声道，“想为咄吉世报仇？不如陪他去死！”
我闻言回头看向他，他目光之中露出十分杀气。
原来此中果然有曲折，渠硕的话不错，始毕之死，的确另有隐情，看来正是这位包藏祸心的弟弟将他给毒死了。
我心中恼恨，冷冷地看着他道：“本来我没打算现在杀你，可你既然毒杀始毕可汗，我便绝不会饶了你。”
处罗哈哈笑道：“就凭你？”
身后渠硕却突然扑上来，扯着处罗的衣服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心中暗惊，原来渠硕对处罗也早有怀疑，此前与我交谈之中却并未露出半分，看来此人的心计也颇不简单。如果刚才他没有把族徽还给我又会如何？
处罗身材魁梧，力气本来也大，见渠硕以下犯上，双手一紧，将渠硕猛地推了出去，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却并不正面回答渠硕的问话。
这下渠硕似乎更加认定始毕就是被处罗毒死，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又准备冲上去，处罗见状，早已拔出了佩刀，指着渠硕道：“来人，给我拿下！”
他的话说完，厅中竟没有一个人动一下。
他环视四周，愣了一下，面露凶光，对着渠硕举刀便要劈下。
正在此时，子闵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处罗身后，手中的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道：“把刀放下。”这种故作冰冷的语气显然是在模仿杜杀。
我不禁觉得好笑，反手将身上的绳索解了下来。
处罗似乎被定在了原地，目光惊诧地看着我。
渠硕站起身走到处罗身前，沉声道：“当年大汗去世之时，我曾说过，若他真的是被人暗害至死，我必定要查出凶手，为大汗报仇，俟利弗设，拿命来！”
俟利弗设是处罗的本名。
处罗大惊，便想到要躲，谁知才动了一下，便停住了，子闵手中的剑已经划破了他的脖子。
渠硕手中的弯刀不偏不倚，正好刺进了处罗的小腹。
不知何时杜杀已经站在了我身后，幽幽地道：“兄长此前曾说过，留他不杀。”
我回头看时，杜杀目光中竟有一丝戏谑。
渠硕拔出刀来，鲜血沿着刀锋一滴滴落在地上，处罗则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又看了看厅中众人，似乎还在诧异为何没有一人来救他。
渠硕正色道：“这些勇士，都曾效忠始毕大汗，倘若你问心无愧，我会以对大汗之心对你，他们也是一样。”
厅中之人齐声答应，处罗惊惧地摇头道：“你们……你们不能……”
话未说完，一道剑影闪过，杜杀已经划开了处罗的脖颈。
厅中鲜血四溅，倒把渠硕也吓住了。
杜杀却转身来到我身后，冷冷地道：“渠硕，兄长替你找到了杀害大汗的真凶，你想怎么报答？”
渠硕闻言一愣。
虽然我对以恩义要挟别人的做法十分反感，可如今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子闵和我转到后堂，留下渠硕和他的亲兵收拾厅中的尸首和血迹，杜杀则留下来监视他们。
过了很久，我和子闵从后堂转出来，渠硕一见之下，惊异之间将刀又拔了出来。
我笑道：“渠将军，稍安勿躁。”
杜杀闻言道：“兄长，你的声音……”
我道：“无妨，颜大夫早便教过我吐纳之法。”
渠硕犹疑间将刀收了回去，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哈哈一笑，道：“渠将军，你如此说话，是不是不合突厥王庭的规矩？”说着拿出突厥王族的族徽，“将军不是说过，见此族徽，听其号令吗？”
渠硕沉默了片刻，单膝跪倒在地，肃然道：“末将，听可汗号令！”
厅中的人也纷纷仿效，子闵低声道：“大哥，想不到此事竟如此轻易便成了。”
我瞥了她一眼轻声道：“若非李世民安排了渠硕来对付我们，我们也没有这么容易。”
子闵道：“这便是天遂人愿。”
我笑了笑，朗声道：“渠硕，你带人出去，打听离开的那个李先生的下落，查明他究竟去了何处，今晚的事，若泄漏出去半个字，渠硕，非但是你和你的兄弟性命不保，突厥也会立刻大乱，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渠硕又沉思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