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破无处泄气,一掌拍断了身边一大杨树。
走上前来,欲解禇致理穴道。那禇致理不但穴道被点,且早已昏厥过去。
夏珠忙止。
“等我离开了,再解他穴道。”
夏珠先前急着解禇致理穴道是担心他的安危,现在危险已过,自己却是万万不想再让禇致理见到自己。
“致理想你的紧,你见他一面又何妨。”
夏珠叹道:“见便是见过了,既不能相守,再见又有何用。”説罢飘然而去。
风尘破在禇致理各要穴一阵拿捏,以他的功力竟也花了点功夫。
这是王守仁和唐寅也赶到了,见风尘破和禇致理相安无事,也松了口气。
忽而王守仁发现不见了莫清茹,不禁发问。风尘破摇了摇头道:“这是件麻烦事,等回客店再说吧。”
禇致理悠悠醒转,这是酒气已经去了大半,迷迷糊糊道:“师傅……刚才我做了个梦,你才我梦到了谁。”
风尘破道:“傻徒弟,那不是梦,夏姑娘已经走了。”
禇致理怔怔。
“她终究还是不愿见我。”
回到苏州城,众人觉得在怡春院闹出这么多事,总不能一走了之。
还没进门,老鸨便破口大骂:“哎呦你们这些天杀的灾星,这在我怡春院里闹出了人命啦,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走走走,去官府,把你们一个个都打进大牢,秋后问斩。”
众人心知,店中两个龟公是何照乾杀的,官府怎么也不会追究到自己头上,老鸨这么闹事,不过又是想让唐寅画画罢了。不过想和老鸨子讲道理,那可真是白费口舌了。
那老鸨见众人是善人,更是越吵越凶,不一会儿便街坊四邻都围了过来,众人心中挂念的是莫清茹的安危,哪有心思例会老鸨。
只见人越来越多,还真当把苏州府的捕头引来了。这下倒也出乎老鸨意外,她本来只想敲诈一笔,倒不是真想惊动官府。
只见捕头恶狠狠道:“何人闹事?何人闹事!”指着风尘破等人道:“你们这帮人,早看你们不是善民,没想到竟杀起人了,来人呐,把这一二三四,四个人给绑结实了。”
对方若是武功高强的高手,这四人倒是丝毫不惧,偏偏对方是不会武功的捕快,那众人便不便动手了。
禇致理怒道:“讲不讲理了!我们何曾杀过人,为什么绑我们。”
那捕头笑道:“在这苏州城,吴大人是老二,我郑捕头便是老三,哪有你说话的份?”
王守仁也笑道:“哦?那老大是谁?”
郑捕头乐道:“这位兄台问的好了,要说这老大,大小父母便没有给他起名字,要说他的姓氏,在百家姓中排行第二。”
禇致理还听不懂言下之意,风尘破呸了一口:“你作为苏州捕头,不死除暴安良,只想着搜刮民脂民膏,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良心吗?”
郑捕头也不生气,让捕快速速动手。禇致理便要出手料理这帮恶犬,忽听人群中传来张庭松的声音。
“郑捕头且慢动手,我担保他们无罪。”
郑捕头道:“哼,口说无凭,还是拿着证据到官府说去吧。”
张庭松一把握住郑捕头手腕,郑捕头手骨欲裂,震天价叫喊起来。睁眼一看,眼前是一块“锦衣卫”的金牌,真是大吃一惊。
张庭松问道:“这证据可能服人?”
郑捕头忙道:“服得,服得。这四人乃是极善的善民,那老鸨子竟敢诬赖好人,来人呐,快把她绑了。哎呦,大人你请高抬贵手,小人了禁不起这么折腾。说着说着便要疼地流出眼泪来。”
张庭松轻蔑一笑,撇开了郑捕头。
王守仁道:“那老鸨和我们有些误会,那也不用抓了。”
郑捕头忙道:“是是是,诸位在苏州吃好玩好,有什么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便领着捕快溜了。
风尘破大笑:“恐怕这话说的不诚啊。”
王守仁默然道:“百姓父母官,竟是这样一番作为。”
那老鸨想若再敲诈众人,恐怕郑捕头便要把自己绑走了,当下忙和颜悦色道:“诸位老爷,小人冒犯各位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快进店来,小人好好招待各位。”
只见迎面走开一锦衣男子,正是黄玉。
“怎么也不招待招待我呀?”
老鸨大喜:“呦,贵人快往里请。”
张庭松让在了一边,道:“黄公子请。”
风尘破看见了,不禁纳闷:“锦衣卫都统还得向贾人行礼?”
怡春院中早已破烂不堪,众人寻了一间房坐下,支开了老鸨,孙化,梁栋侍立在左右,奇怪的是,张庭松竟也不入座。
黄玉问道:“莫姑娘呢?”
风尘破道:“被乾坤剑何照乾虏走了,要在今晚子时换唐寅。”
禇致理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张庭松,孙化,和梁栋都听过乾坤剑的名号,各是大惊。
张庭松道:“一派掌门,竟欺负一个小姑娘。”
禇致理没好气道:“欺负小姑娘,恐怕不只是何掌门所好吧。”
张庭松自然知道禇致理指的是岳披云以岳阳派诸人威胁莫清茹一事,却也不和禇致理计较。
王守仁道:“乾坤剑重出江湖,要唐寅干嘛?”
风尘破道:“是宁王派他来的。”
众人齐道:“什么!”
王守仁道:“他堂堂昆仑派掌门,竟也投到了宁王帐下?”
风尘破道:“自从他十多年前败给我之后,便浑浑噩噩,哪里还有什么掌门的样子。”
黄玉道:“宁王要见唐寅,尽管见就是了,何必这么蛮横。”
唐寅道:“定是怕我不愿随他一同谋反。”
梁栋突然怒道:“大胆,一介草民也敢妄论皇亲国戚?”
黄玉止道:“诶,别发这么大火嘛。”
哪知王守仁“咣”地跪下,拱手道:“皇上,宁王拥兵自重,又买通朝中大臣以塞您耳目,不可不防啊!”
众人着实大惊,风尘破早已看出黄玉来历不一般,但也没想到竟是当今圣上,正德皇帝朱厚照。但风尘破等人都是粗人,不懂君臣之礼,仍宽坐着。
朱厚照虽贵为皇帝,但为人洒脱,游戏人间,对于出没于青楼之事也并不怎么在意。
黄玉叹道:“诶,他是我叔叔,我怎能无故治他罪。你先起来坐下吧,今日我微服私访,你们只当我是黄玉,别当我是皇上。”
王守仁道:“是。”
正德帝道:“那你们该如何救出莫姑娘呢?”
王守仁抢先一句道:“由我去换吧。”
风尘破赞成道:“此计可行,何照乾定会出题验人,以王先生的文采,应该也能应付过去。”
王守仁道:“正是如此。”
唐寅道:“宁王想见我,我便去见他就是了。”
王守仁道:“你去?你真想助宁王谋反?”
唐寅默然。
正德帝笑道:“不如,让朕去吧。”
孙化忙道:“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可要三思啊。”
正德帝道:“有你们在,朕有什么好怕了。我倒要看看是宁王手下厉害,还是朕的御前侍卫厉害。”
孙化和梁栋面面相觑,心想以乾坤剑的威名,自己八成是抵挡不住。
梁栋劝道:“皇上,您想试试谁厉害,我和孙大人去和那厮打一架便是了,犯不着以身犯险啊。”
正德帝道:“朕不入敌手,怎么让你们拼命?啧啧啧,这着实有趣的紧。”
王守仁素知武帝好武,平时除骑马射箭外,还好养些珍奇异兽在笼中,让它们相争相斗,甚有趣味。心想武帝既然愿做人质,自己便平白多了三个帮手,倒也未尝不可,便不再劝。
王守仁忽想起一事,问张庭松道:“张大人,你好像识得徐经武功,可否和我们讲一讲。”
正德帝道:“是啊,我看他武功和刘公公挺像的,他连的可是《暹罗密典》?”
张庭松道:“启禀皇上,徐经虽不承认,但他确实连的是《暹罗密典》一路。”
正德帝惑道:“《暹罗密典》乃是大内密经,徐经怎么会有?”
张庭松道:“启禀圣上,据臣回忆,《暹罗密典》上部十多年前便失窃了,当时被怀疑偷经的太监与徐经关在同一牢中,后来那个太监被开膛破肚而死,徐经也以匪夷所思的功夫越狱,依臣所见,该是那太监将经书藏在腹中,送给了徐经。”
正德帝拍掌而笑:“我就说吧,徐经的武功和刘公公是一个路子。”
王守仁道:“徐经只凭半部经书,便如此厉害了,若是御林军人人都习得这经书,皇宫不就无坚不摧了?”
正德帝笑道:“张大人,你来和他讲讲,为什么你们不习这武功。”
张庭松道:“是,皇上。这《暹罗密典》乃大内密经,只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可读。不过……就算让一般人练,八成也是没人愿意练的。”
禇致理接口道:“就是,这么阴阳怪气的武功,有什么可练的。”
张庭松道:“褚兄弟说对了一半,这《暹罗密典》乃是当年郑和下西洋时,暹罗国王进贡的一件宝物,虽然非常厉害,可是……可是阴气太重,男人不便修行。因而作为大内密典保留了下来。”
王守仁道:“这便说的通了。不过这么说来,那徐经……”
张庭松道:“恐怕……已不是男儿身了。”
众人皆叹。
夜幕降临,众人来到苏州城外。
为防何照乾见疑,只有风尘破与正德帝与何照乾见面。王守仁,禇致理,张庭松,孙化和梁栋尽皆躲在树丛中。
子时一到,月落中天,何照乾缚着莫清茹飘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