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清音阁中分宾坐下。
那余砚清鹤发童颜,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对眸子甚是深邃,好似包罗了古今万象。
余砚清道:“不知诸位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说峨眉山下竟有如此宝藏。”
正德帝道:“张庭松,你把藏图给余掌门看看。”
余砚清接过宝图,心中纳闷,这“黄玉”是何来头,竟对华山弟子颐指气使。他不认得张庭松,自然也不知道他是锦衣卫的都统。
余砚清将宝图展开,仔细专研了一番,道:“据宝图所示,宝藏确实在无妄之谷。”
禇致理急道:“那便该速速开掘宝藏,拯救灾民啊。”
余砚清面露难色。
“贫道方才说了,无妄之谷乃本门禁地,只有本门掌门可入,且有进无出。若非查明宝藏确在此中,变通之法,无从谈起。”
正德帝道:“不进去看看,该如何查明?不查明,又不让人进去。”
余砚清道:“贫道也不是有意为难各位,只不过无妄之谷乃历代掌门的墓葬,**神圣,万万不可侵犯。”
众人缄默,凭张庭松偶得的一张宝图,确实无法证明宝藏确实存在。
余砚清又道:“救灾急于星火,门规又不可违,眼下便只有一计了。”
正德帝道:“快快讲来。”
余砚清道:“无妄之谷,是掌门人坐化之所,换句话说,只有贫道一人可进,而且……贫道年愈古稀,也该传位于后人了。”
众人大惊。
王守仁忙道:“余掌门德高望重,若就此轻生,实在是武林之憾,万万不可啊。”
余砚清笑道:“江湖中的英雄看得起贫道,叫贫道一声“慈悲剑”,贫道一直心中有愧。风烛残年,能为百姓做件善事,也不枉此生了。待贫道先行入谷,若真有宝藏,那便破例一次,诸位自可入谷取得。”
风尘破赞道:“不愧是慈悲剑,在下心服口服!”
王守仁道:“诸位且听我一言,那无妄之谷一线洞天,且在峨眉派数百名弟子的眼下,试问蓝玉如何将宝藏运入谷中。依我看这宝图九成是假,一成是真,断不可为此送了余掌门性命!”
其实众人心知王守仁所说有理,宝图多半是假,但“宝藏”就在眼前,说什么也要进去看一看。
禇致理挺身而出:“余掌门,你把掌门传给我,让我进去看!”
王守仁喝道:“禇致理,不得胡闹!”
众峨眉弟子也是愤愤不平,你一言我一语争了起来。
余砚清对众弟子道:“肃静!我意已决,不用再说了。叫你们大师兄来,我有话和他说。”
众弟子知道这是掌门要传位之意,将大师兄许百川传来授以遗训。
忽地一名第三代弟子急急来报。
“掌门人。一路军马把手了峨眉山各要道,正……正杀上山来。”
余砚清拍案而起。
“知不知道来者是谁!”
那弟子道:“看模样并非中原人士,大师伯正率众师叔伯,师兄弟抵抗,已经……尸野遍地,血……血流成河了。”
王守仁愤然道:“是“朵颜三卫”!没想到他们为抢宝藏竟如此蛮横。”
余砚清道:“随我去迎敌!”
刚奔出门外,迎面三人率众甲士前来。当先一人正是“朵颜三卫”统领周典,何照乾和徐经分站左右。
“朵颜三卫”历经两百多年,初时为洪武年间宁王朱权以重金雇佣的一队蒙古士兵。当年燕王朱棣正是借这队士兵在“靖难之役”中得胜,继承大统。此时到了弘治之年,宁王朱宸濠招募蒙、羌、回、藏等族的勇士,组建了这一强不可摧的军队。十人设一十夫长,百人设一百户,千人设一都尉,共五千人众。
峨眉弟子虽武功高强,何奈“朵颜三卫”人多势众,以十敌一,峨眉弟子自然抵挡不住。
只见前排兵士手中各种缚着几名伤痕累累的峨眉弟子。
许百川和几名武功稍高的弟子仍旧死斗,剑上和身上已被血染了鲜红。
许百川退回余砚清身边,悲恸道:“掌门,弟子护派无功,几十名弟子已死于奸人之手。”
余砚清道:“你尽力便是,不用自责了。”
转身对周典道:“峨眉于宁王无怨无仇,为何到我峨眉伤我弟子!”余砚清不怒自威,喝地周典一阵气短。
何照乾道:“峨眉派和宁王本无怨无仇,但我奉宁王之命,前来峨眉寻宝,旁边这位是“朵颜三卫”统领周典,你峨眉弟子胆敢阻拦,便是死命一条!”
许百川喝道:“胡说八道!峨眉山清净之所,何来宝藏!”
何照乾道:“那你问问身后的朋友,他们是来干嘛的?”
王守仁向前一步:“敢问何掌门,你们又是从何而知,说这峨眉山下有宝藏呢?”
徐经一眼看见了后边的张庭松,挺剑而出,骂道:“张庭松!我来取你项上人头!”
张庭松知道徐经厉害,避其锋芒,依靠华山派飘逸的轻功与徐经游斗起来。
众弟子见两人不由分说便大打出手,均是诧异,但见两人身法迅捷,招式灵动,却又添钦佩。
孙化、梁栋怕张庭松有恙,纷纷助阵,以三敌一,仍旧攻少守多。
这边沐良廷引铁剑门一行人出阵。
洛常瑞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这群人不自量力,竟敢夺我家的财宝。”
王守仁道:“阁下相必便是铁剑门掌门了。”
洛常瑞道:“正是。”
王守仁道:“在下王守仁,乃赣南巡府,奉旨前来寻宝。”
洛鸣辉道:“放屁!宝藏是我洛家的,便是皇帝小子也没权过问。”
后边正德帝微有愠色:“不愧是蓝将军的后人,如此的桀骜不驯。”
许百川道:“师傅,我们手诛恶贼,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
众弟子提剑在手,便要去厮杀。
余砚清微一沉吟,朗声道:“宁王有何指教,便划下道儿来吧。”
周典朗声道:“很简单,交出宝藏,我便放了峨眉弟子;如若抵抗,血洗峨眉山!”
话音刚落,便觉身体凌空飘起,直飞上树。回顾一看,一童儿已压住了腰间“京门穴”。
原来风尘破量“朵颜三卫”人多势众,就算自己武功高强能助正德帝等人脱身,峨眉派众弟子定然被困。所以擒贼先擒王,先抓住了敌方统帅,便多了一份筹码。
禇致理大声喝彩:“师傅好身手!”
周典方才上山,没有一名峨眉弟子是其对手,本以为对方高手只有张庭松一人,不料这童儿的武功竟还在张庭松之上。
王守仁道:“周统领,请下令放了峨眉弟子,我们不会伤你分毫。”
许百川喝道:“他杀了这么多师兄弟,还想活着下山?”
余砚清止道:“百川,不得粗鲁。”
何照乾道:“王巡府,就算你们有风尘破这样的高手,周典被擒,还有我可以统帅全军,仍是我占了上风。这样吧,你们把宝图交给我,待我找到宝藏,便放了你们。”
王守仁道:“要说洛家要宝藏,我说不定便答应了你,可若是宁王,那便休想带走半分银子!”
何照乾笑道:“哈哈哈。这不过是你王巡府一己之见,你可想过百年峨眉,便要毁于一旦,你可对得起你身边的余掌门?”
余砚清道:“若能使百姓免于战火涂碳之苦,我百年峨眉又算得上什么!”
双方剑拔弩张,便要动手,忽听军中一人朗声道:“且慢动手,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万贯鬼。
只见万贯鬼到阵前,环顾四周,朗声道:“我知道宝藏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