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接下来的日子苏格然依旧按着自己的计划走,毕业考研,顺利划入到国内有名的神外教授门下,继续深造。
等到苏格然研究生毕业了,人也二十五了,拒绝了恩师递过来的橄榄枝,苏格然摇身一变成了黎峥的家庭医生,顺带在蒸蒸日上的九河挂了个名。
说是挂名,实际上是黎峥给他弄了个实验室,只不过对苏格然个人没啥指标,研究出新玩意了优先供给九河。
这家庭医生一职,苏格然没说多满意,苏妈妈却放下了一半的心。至少,苏格然不会忙天忙地,也不会出啥医患关系问题。
苏格然心里想了三年,如果不是黎峥递过来一根枝,他恐怕真的会接了恩师的那一根,去国家机构从头混起。
入职九河后,苏格然没事就去实验室捣鼓,偶尔还能帮其他人一点忙。一开始总有人对他这种“走后门”的略有微词,不过毕竟是头顶大Boss的人,面上不好说什么。
苏格然老老实实在九河呆了三个月,那些话便逐渐销声匿迹了。有真材实料的人总是有底气,有底气的人,你说了有什么用。
三个月后,苏格然看着自个那些培养皿,嘱咐自个那个勤快过了头的助理后,收拾东西跟着黎峥跑了。
既然知道自己不适合劳累,苏格然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黎峥要去H国谈生意,开拓公司行业,想来带那么多人也不介意多他一个。
黎峥不仅不介意,还求之不得。
五十
苏格然如此干脆的跑路,还有一个原因是:苏妈妈开始操心他的婚姻大事了。
苏格然自己心里明白着,虽然他现在过得挺……还算悠闲,但他脑子里记着系统的话。
谈恋爱?苏格然想都没想过。他清楚自己不是滥情之人,这么多年也不打算动心。不动心,找个女人结了婚,有什么意思?
苏格然可没有强烈的生孩子意识。
其他的事他都可以依着苏妈妈,苏妈妈生他养他,甚少为难他,万一他真的修成了,他跟苏妈妈缘分估计也断了。既然如此,一些不重要的事依着她也没什么不好。
但结婚生子这件事,苏格然依不了。他觉得自己既然打定主意不动心,无辜的小姑娘嫁给自己,跟守活寡有啥区别。
他不能坑别人。
可这事他又没法跟苏妈妈讲清楚,苏妈妈这些年越发活回去,跟他闹起了小脾气。苏格然木着脸喝了杯相亲酒,没隔几天就跟着黎峥上了飞机。
反正他不结婚,也不准备找个女朋友,苏妈妈闹腾一段时间就好了。说不准看他跑路,她闹都不会闹。
苏格然看着座椅沉思,黎峥坐在他边上若有若无地看了好几眼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苏格然在想,妈妈要是喜欢小孩,他要不要去领养一个?不过现在他刚工作不久,房都没买呢,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苏格然脑子里正在寻思,隐身许久的系统“叮”的一声上线,“若收养,便是施恩。”
苏格然想起自己身上还背着生恩养恩呢,若有所思,“怎么说?”
“此界寿数尽后,你从这个世界轮回脱离而出。恩德不报,天道有违。他若要报,自然要跟着你跑。”
苏格然琢磨着他这番话,脸一黑,“我养个孩子还得让他把养恩报了?”想想又不太对,“他给我养老不就报了?”
苏格然回过味来,为啥报不了啊,除非他养出个不孝子,不然就是……
“我寿数还多久?”
系统不吭声。
苏格然磨牙,还想套话,突然听到有人唤他。
“格然,怎么了?”
苏格然回过神,侧头见询问着看向自己,眨眨眼,“嗯?”
黎峥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是谁惹你生气了?你表情有些不好看。”
谁猜到自己活不久了表情能好看了去。苏格然心里小人把系统拖出来狠狠揍了一顿,面上却挂上笑容,“谁能惹我生气,我只是想到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我有些不舒服,先睡会,到了你叫我。”
他跟黎峥走的越近,感情也渐渐熟络起来,此时也不把他当外人,话毕蒙上毯子就开睡。
至于养孩子的事,啧,再说吧。
五十一
苏格然在国外一呆就是半个月,初时还挂念着家里的妈妈,得知她该吃吃该玩玩自在的很之后,便放下了心。
黎峥身有公务,自然要先处理公司的事,只安排了两个人陪着苏格然。苏格然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黎峥荤素不占就算了,对黎家也不是很看重,但处理公事时却十分认真。
但偏偏苏格然有看出他对公司并不那么上心,做每件事与其说是建业不如说是完成任务。这可奇了怪了。
不过再奇怪苏格然也不打算深究,他在H国游玩的还蛮开心,意外认识了几个国外友人,时不时相约热闹之所。
友人是去玩,苏格然则是看热闹。他虽然懒得管闲事,但此刻不需要读书不需要实验,黎峥也身体健康,闲暇时看看热闹也不打紧。
但初时还好,久了喜静的苏格然就有些厌倦,蜗居在酒店里看书。等到黎峥忙完了事,又拉着他出去走走,美其名曰:散心。
苏格然需要散心么?好吧,他现在心中是有点郁闷。
苏格然身体虽羸弱,内里却是“两个”灵魂融合,看他轻松度过七年学医时光就可以知道他如今记忆力远超……上一个苏格然。
这话委实有点奇怪,但就是那个意思。
因此,苏格然先黎峥一步游玩,此次再走一遍,依然能够充当黎峥的导游,将所游景点一一道来,连自己曾在哪儿吃过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自然,后者是每个吃货应有的天赋,苏格然作为一个地道的华国人,自然……也是吃货。可惜身体所限,许多美食不得入口,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这几年跟黎峥走的近了,但苏格然忙于学业,很少跟黎峥……几乎是吃喝拉撒都在一起。有些问题,苏格然渐渐发现了端倪,那心情……
恼怒厌恶倒是没有,黎峥真心待他,他不至于转脸不认人。但,欣喜是定然没有的。实在要说的话,就是感觉睡在身边的大型公仔突然想上他,心情委实复杂。
不知是黎峥没注意,还是他没想过隐瞒,这几日他越加喜欢亲近苏格然,连不少酒店的侍应生都看出端倪来。
苏格然:“……”
苏格然白天端着脸和他游玩,晚上就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办!
若是没有系统,他自然可以考虑和黎峥处处。人生在世不就图个逍遥自在,他不排斥黎峥已是一种信号,说不准就日久生情。
但现在苏格然压根没想过谈恋爱这种事,倒是有些纠结怎么断了黎峥的想法,还不破坏两人的感情。
黎峥与他感情能渐渐好到赵白敛都吃醋,自然不仅仅是时间的原因。苏格然处处与他合拍,黎峥对他又多有照顾,一时之间他竟有些不舍得。
这已经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但从始至终,系统都没有坑过声。
不过他本身吭气但时间就不多,因此苏格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五十二
苏格然本以为黎峥不说,他能暂时喘口气好好想想法子,也是他一时苦恼,失了冷静,没注意自己已经掉进了坑里。
这坑还是个巨坑,他死活爬不出去。
一直到苏格然回国,黎峥都没开口说什么,苏格然真的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要是赵白敛也跟黎峥一样……
苏格然猛地打了个哆嗦,想到自己跟赵白敛抱一起还行,一起吃一起睡很正常,但一想到两人牵着手逛街就莫名一阵恶寒。
再把赵白敛换成妹子,苏格然越想脸色越难看,苏格然越想越清楚,心里就止不住苦笑。
更让苏格然无奈的事还在后面。
苏妈妈迎接回家的苏格然时,迎头第一句话就是:“然然,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苏格然:“……”
苏格然心里正想着这件事,被苏妈妈突然这么一问,脸上的表情差点控制不住。好在他迅速回过味来,一脸风淡云轻地问:“怎么突然这么问?妈妈你又看了什么小说?”
苏妈妈年纪越大,少女心越往上涨,小说动漫游戏一个不落。苏格然只当她以前为了养着自己约束了很多,在这方面不仅不觉得奇怪,还帮着她买那些周边。
他心里反倒觉得心疼。
苏妈妈闻言撇撇嘴,苏格然是她孩子,那一瞬间怔愣她能没发现?
“你别跟妈妈转话题。”苏妈妈往苏格然手心里塞了半块苹果,眸光闪闪,“外公外婆早就去了,你爹那个辣鸡,他自个头顶阴山大草原都没法子,管不了你。你要真喜欢男人,妈妈也不介意。”
苏格然很少听见苏妈妈提起他生父,每每提起就是“辣鸡、渣渣、懦夫、渣男”等等词汇。早些年还好,克制些,这几年提起来嘴上风淡云轻,用词却更加犀利了。
“妈妈只是想给你找个伴,免得妈妈走了你孤身一人,没人照顾你。”苏妈妈说着,拿起自个手上的苹果啃了一口,留下两牙印,“是男是女妈妈真无所谓,反正妈妈不需要你传宗接代。”
若是在此之前,苏格然想都不想就应了。可是,苏格然他现在心虚,之前五分虚,现在十分虚。
苏妈妈看了他一会儿,嘴里一下又一下地啃苹果,没一会儿半个苹果只剩下果核。
苏妈妈把果核扔进垃圾桶里,微微叹息一声,“妈妈不逼你。”说罢起身欲走。
“妈妈,”苏格然心中一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子里刻着坚定,“我不喜欢男人。”
“我喜欢黎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