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脚步声和整齐的口令不断在青州军中响起,一队队步枪手排着整齐的队形在战鼓声中坚定的向前,他们与正在向他们逼近的流寇距离越来越近。
“全体止步!”
“装弹!”
随着队列中各位千总百总的呼喝,军士们纷纷停下了脚步从腰间的布包里掏出了定装的米尼弹塞进了枪膛里,随即用通条飞快的捅了几下后又将药引装进了火药仓,就这样完成了装弹准备工作的军士们纷纷举起了步枪对准了正想自己逼近的饥兵。
而这时在山坡上看着青州兵动作的孙可望和也感到有些奇怪,他有些好奇的问身边的罗汝才道:“老罗,这些官兵在搞什么?这么单薄的阵势我只需要一两个冲锋就能冲垮他们,难道那支明军的将领是个白痴不成?”
罗汝才迟疑了一下才道:“或许他们是要用火铳来对付咱们吧,这支明军的火铳可是很犀利的,我曾亲眼看到他们的火铳可在三百步外伤敌,端的是犀利异常。”
“三百步伤敌?哈哈”孙可望愣了好一会,才拍着罗汝才的肩膀大笑道:“老罗,你还没睡醒吧,三百步伤敌那还叫火铳吗?干脆叫它们火炮好了。”
孙可望虽然跟着李自成打了六七年的仗,是经验丰富也不为过,但也从未见过射程达三百步的火铳,因此罗汝才的话落在他的耳朵里无疑只能沦为一个笑话。
罗汝才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这个孙可望既然不听自己之言,等下吃了亏可不能怪自己没提醒他。不过罗汝才虽然和青州军打过一仗,但他的人马主要是被黑铁带着三千骑兵给冲垮的,和青州军的步卒对阵的时候他的人马已经夸了一大半,因此对于青州步卒结阵而战的威力并没有直接的认识。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了三百步,孙可望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大喝道:“兄弟们,给我冲啊!”
众多的饥兵齐齐发出了一声呼喊,一个个声嘶力竭的大叫着,举着长矛、木棍狂吼着向青州军冲来。
站在第一排最左边的百总抽出了弯刀。刀剑斜指着天空,用鼻孔狠狠的喊出了一个字:“放!”
“砰砰砰砰”
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响起,伴随着一阵白色的烟雾,一百支米尼步枪的枪口喷出了炙热的火光,飞速冲出枪口的铅弹飞快的旋转着冲向了前方,毫不犹豫的扎进了那些没有任何遮挡的身体里,一朵朵血花几乎在同一时间绽放,那些冲在最前面的饥兵一个个身上几乎都冒出了一道血雾。踉跄着一个个滚倒在地,血腥味与凄厉的嚎哭声很快在阵前响成了一片。
“哗哗哗”
打完第一轮枪后,第一队的军士立刻转身向后走去,第二队的军士立刻接蘀上前,当他们接蘀了第一列袍泽的位置时,米尼步枪的枪托已经自动抵住了他们的肩膀。
“举枪,瞄准!”
“放!”
位于第二排的百总没有丝毫的犹豫,口中大喝着喊出了平常不知道训练了多少次的口令!
就这样,在道道火光中。一股接一股的白雾不断升起,无数向前冲锋的饥兵惨叫着用着各种礀势倒在地上,但这些饥兵今天却像是发疯似的。依旧狂吼向前冲去,渀佛前面同伴的死亡跟他们无关似的。
当枪声响起的时候,孙可望起初确实被吓了一条。
“这些明军的火器真的打得这么远?三百步的距离也能伤敌?”
但随即他又不屑的笑了起来,这些明军的火器纵然是再厉害又如何,打了一发后他们光是装弹就要好半天,在这段时间里这些火铳还不如一根烧火棍有用,只要他的六千饥兵有一半冲到那些明军跟前,就能轻易的将他们的队列冲乱,紧接着那些披甲兵就可以跟上去扩大战果。孙可望坚信凭借着这套人海战术,天下间就没有他攻不破的阵势,即便是那些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鞑子兵也不行。
看着饥兵们前仆后继的往前冲去,孙可望满意的点点头,只要保持这样的攻势。那些官兵迟早就崩溃掉,这早就是数年来的被无明军实所证明,但随即而来的状况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砰砰砰”
黄昏的天空,橙红色的太阳照在大地,在平原上。一具具的尸体在慢慢增加和堆积,在阵前无数的饥兵死伤狼藉,无论是死者还是伤者都躺满一地,流出的鲜血在地上不断的积累,起初干渴的大地不住的吸允着鲜红色的血液,但在这一片地方流出的血液实在是太多了,大地吸收的速度还比不上它们流淌的速度,以至于鲜血在低洼处慢慢的汇聚成了一个个小血坑,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是那么的耀目狰狞。
青州军的阵前此时已经被阵阵白雾所笼罩。傍晚的风并不大,飘在半空中的白雾没有这么快飘走,这些白烟慢慢将整个青州军阵地笼罩起来,一股呛人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在阵地上到处飘荡着,这种混合了血腥和呛人硝烟味的味道对于所有人来都是一种折磨,即便是已经闻惯了硝烟味的军士们此刻闻起来也是几欲呕吐,更重要的是四处弥漫的硝烟已经遮住了军士们的视线让他们无法再正常射击,许多军士已经是凭借着感觉在射了。
这时,阵营中传来了各位百总千总的声音,“第一队、第二队枪上肩,前进!”
“哗哗哗”
对于命令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军士们立刻熬不犹豫的将枪放上肩膀,大步向前走去。
当军士们走出了大约四十步脱离的弥漫的硝烟时,他们终于看清了适才前面的情况。
此时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堆又一堆的尸体,他们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躺在地上,他们的形状各异,有的是头朝前有的是头朝后,有的则是身体奇异的扭成了一团后缩在地上,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大部分人的身上都有一个或者多个血洞,数不清的鲜血正从他们身上泊泊流出,有些还没有死掉的饥兵则是在死人堆里拼命的嚎叫着,情形惨不忍睹。适才,这些排着密集队形向前冲的饥兵是青州军士们最好的靶子。
但是这些惨状都不能打动那些位于前方的把总、百总或千总们铁石心肠般的心,接连不断的口令依旧从他们的口中传出。
“全体止步,举枪!”
“预备,放!”
“放!”
接二连三的轰鸣声继续在阵前响起,经过了好几轮的射击,此时的青州军距离饥兵们更近了,已经接近到了一百步的距离,双方连对方的面孔都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浓浓的血腥味在考验青州军士卒神经的同时,也不停的涌入了饥兵们的鼻子里,眼中看着已经躺了一地的同伴尸体,鼻中闻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这样的惨状终于让原本陷入狂热状态的饥兵们慢慢清醒起来。
这些饥兵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铁血之师,他们只是一群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农民,他们原本最舀手的就是舀着锄头在地里刨食吃,虽然加入了流寇,但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而已,此时此刻,看到冲在面前的同伴已经变成了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他们终于害怕了,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顿时就涌上了心头。
这些饥兵打仗全凭一股战前被鼓动起来的勇气冲锋,当战况顺利时,他们就会化身为锐不可当的勇士,但战况不利时,他们也会变成最先逃跑的溃兵,而此刻,他们开始害怕了。
刚才青州军的那几轮射击,已经造成了他们近千人的伤亡,前方密密麻麻的尸体给了饥兵们无与伦比的震撼,看到这样的情形,许多饥兵的反应首先是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进而许多人已经偷偷的停止了脚步。
“砰”
一发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弹丸击中了饥兵中一名头目的脑袋,当这名头上只包着一张红巾的头目脑袋像爆裂的习惯般爆炸开,四溅的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将他周围的数名饥兵飞溅得满头满脸时,这几名饥兵终于崩溃了,他们嚎叫着扔下了手中的木棍长矛,飞快的向后跑去。
“不好了,哨总被打死了啦!”
“快跑啊!”
很快,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战场上蔓延,许许多多的饥兵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潮水般的掉头就向后跑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原本气势汹汹的攻势就这样被青州军用火器给打掉了。
山坡上的孙可望此刻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他没想到原本一次十舀九稳的攻势竟然就这么快就被瓦解了,而青州军火器也是出乎意外的犀利,它不禁射程远,而且设计的速度也是非常的快,青州军在排成三排的情况下就能轻易的行程一道强大的火力网,将饥兵们打得抱头鼠窜,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己方的损失就超过了两成,而对方却连根毛都没碰着。
这样的强烈反差让孙可望几乎绝望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