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内,沈毅沉心煎煮着药,不时翻翻医书,不时扇扇火炉,门开了,玄叶带着一阵寒风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子娴又发烧了,这断断续续已经烧了三天了,而且一直昏迷着,再这样下去她……”
玄叶焦心的围着沈毅,而沈毅头也没抬一直专心研究着再下哪味药材,这让玄叶很是生气,一把夺过他手中书大声斥责:“你这样慢慢研究要到什么时候,她身体快扛不住了,你能不能赶快救救她,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沈毅抬头怒瞪着眼,快手抢过被夺走的医书:“臭小子!谁告诉你我是她爹了!净会添乱,走开!别挡着我煎药,我比你更急,比你更担心了!”
“好好好,我不管你承不承认,既然你那么急,就赶快想办法啊!”玄叶心急如焚的说着,动手掀起煎药的盖子想去看,却是被烫到手而尖叫了一声:“哦!!烫死了!”
“走走走,出去,别捣乱,去房间守着子娴吧,等下我再给她走一针,应该可以暂时先退下烧来……”
“走针,好,那我先回去守着,你赶紧过来啊!”
看着玄叶风风火火又跑了出去,沈毅不住的摇头,这小子就是关心则乱。
不过,按道理子娴体内的寒气应该驱散得差不多了,发烧也不过是轻微的症状,但人却一直不醒,如果猜得不错,应该是心病,气滞受阻,这医治心病也只能靠药谷山庄的那副心药才行了……
又过了三天,清晨,天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卧床的聂子娴虽然醒了,精神却很差,不愿意多说话,喝药也要劝说好一阵子,人渐渐消瘦了下来。
照顾她的小七感觉公主似乎不那么在意周围的事了,就算看到她哭得哀天嚎地也只是转过身去,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面对玄叶和沈毅的关心也视而不见,也许,什么谎言都不用再说,公主终究是自己想通了事情的经过,不愿意再相信他们了。
“公主,你想要去哪?”小七入神的想着,忽然见床上的公主自己站了起来向外走,忙找了件披风为她裹上:“小七扶您吧?”
握住的手似乎本想抽离,但低头看到小七哀婉的目光,聂子娴心中还是不忍,便随她扶着向外走去,她想去外面看看,再去看看雪……
被冻伤的脚缠着厚厚的纱布,走起路来还有些疼,幸好那天发现的及时,不然她的脚可能就废了,呵,不能奔跑的聂子娴,还会是聂子娴吗?
雪一直下,没有要停的意思,聂子娴一直站在门口呆呆的望着天空,小七见劝不回公主,便干脆抬了房间的躺椅出来,铺上厚厚的貂皮让公主睡在上面,牢牢实实的盖好。
坐在小椅子上的小七冷得直跺脚,回头看公主似乎睡着了,心也安了许多,本来就是自己不对,一直欺骗了她,又怎么能怨她不原谅自己了。
她是洵梁国的后裔,从小被主子选中送进聂国皇宫负责照顾小主,忠心不二,事实却一直在背后为主子传递消息。
她也一直在劝说自己,不管是不是有欺瞒,至少她对公主的心是真的,但对于公主来说,欺骗就是欺骗,不能找其他借口吧!
“嗖嗖”几声,靠前的大枣树因为承受不起过重的积雪被压弯了枝头,抖落了一大块雪块,小七朦朦胧从雪雾中看到几个黑影朝她们走来,断渊崖来客人了?
聂子娴也睡得不沉,被那声音惊醒,睁开眼看时,见小七迎着雪跑了出去,随着望去,竟是有几个人影攒动,有人被架着轿子抬上来了,正逢最寒时,上崖的石头都结着一层滑滑的冰,攀爬起来,稍有不慎,便是会断送性命于崖底的。
“这大雪天的,还真有人比我还不要命了!”聂子娴冷笑着,缓缓坐了起来。
望着小七在远处与他们攀谈着,聂子娴有些心烦,不想与他人见面,于是自己起身就往屋里走,但,当走到门口时,身后却响起那个如梦中一般的呼唤:“子娴……”
是梦吗?是梦吧?是梦……是梦啊……
聂子娴眼中噙着流水,苦笑连连,不就是几日没吃饭吗,居然开始出现幻听了……
“子娴……”
这幻听还真是真实,真实到她又听到了一声依旧觉得真切到心颤……
“子娴……”
还来!是不是被沈大叔扎针扎得太多,把脑子扎坏了,果然还有些头晕了……
“子娴,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回头看?是不是还会看到幻象?看来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不过,看看又何妨,梦里看得很模糊,也许幻影会看得比较真切了!恩!!回头看!!
当聂子娴下定决心回头时,转身却被一坨厚厚的裘袄子裹在了中间!!
“什么玩意?放开我!”
聂子娴不明所以用力推开,闯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绝色风华的俊脸连带着被裘衣裹成球状的人!
先忽略掉那几件厚厚的裘衣,真正让聂子娴泪奔的是那张脸,深邃的眸子仿佛倒映出她激动的神情,薄唇弯成好看的弧线,永远都带着暖意的微笑,几乎要融化了她的心。
他活着!他还活着!!
可是,不是传言他两年前就病逝了吗?他既然活着,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自己,他知不知道她为了他几乎要心痛得死掉了,他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激动的内心在这停顿的几秒来了个大转变。
“子娴……”球状的某人再次张开双臂想要拥抱面前的人儿,可是,面前的人儿神情突然变得生冷。
“你是谁?擅自闯进断渊崖可是会被剁成块儿做药材的肥料的!”
这突然的转变让他措手不及,之后赶上来的小七洋溢着笑脸也冷了半截:“公主!你不认识他了,他是……”
“我管他是谁,穿得跟个球似的!小七,轰走!!”聂子娴挥了挥袖子。
“哎哎哎……太子妃,你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我家太子幸幸苦苦好不容易爬上来了,你一句话就要轰走了!”
跟在小七后面来的除非,气不过大声理论,还有帮忙抬轿子的路勒也是一脸茫然。
“你又是哪根葱,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小七,教训教训他!”
正当所有人都带着不可理喻的目光省视着聂子娴时,夏卿侯本呆滞的脸渐渐又出现了笑容。
“既然断渊崖的主人不欢迎我们,除非,那我们改日再登门拜访吧……”
温吞迟缓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痛不痒的态度,却是让聂子娴暗暗不爽,哼!这就放弃要走了!
除非望着好不容易见到的小七,不舍的哭哇着马脸:“不是吧,太子,这连夜赶路,几乎都没有休息,好不容易冒死爬上来了,这就又下去了?”
“是啊,我可没力气再抬您下去了,要下去,您自己走下去吧……”路勒伸展着胳膊,奉命行事而已,不至于为了驼个人把小命送在这深山里头。
夏卿侯抖了抖厚实裘衣上的雪花,望了望没有要停下来意思的大雪,轻叹了口气,吐出一丝丝白雾:“下山总比上山容易,我可以自己走的,你不用送我了。”
“公主……您真要太子自己走啊?”小七不解的拉着聂子娴的手摇晃。
聂子娴不出声,只是鼓着大眼睛死死盯着气定神闲的某人,本来是要报复他的,可她的这些招数对他依旧没有任何打击力了,又要败给他了?
不甘心!不甘心!两年的等待,最近这些日子的痛苦折磨,怎么也不能原谅他!
某人果真要走,可是当迈开步子一出去,身后却响起了小七的惊叫声:“啊!!公主!!公主!!”
焦急的转身,竟是看到子娴捂着胸口疼得倒在了地上,某人藏不住的紧张立即冲了上去:“子娴……子娴……”
“好痛,胸口好痛!我要死了!”聂子娴一脸痛苦的说着,看到某人回头来抱住了自己,难受的样子更加扭曲:“你走啊,你走!反正我死了,你也不在乎!”
“我怎么会不在乎了,我在乎,我当然在乎。我就是因为太在乎你,当初才狠心送你出宫。就是因为怕你伤心,才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就是为了再见到你,我才拼命的想要活下去,想能够获得沈叔的允许上断渊崖来找你!!子娴,你看我,我已经好了,我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生命陪你了。刚才都是我不对,故意假装要走刺激你,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难得看到他那么紧张担心,还听到他说那么多真心话了,聂子娴乐开了花,本装作的难受瞬间被他看透,也是该看透,就子娴这身子骨,在宫斗中活二十年都安然无恙了。
“你骗我?”
“呵,就允许你骗我那么多事,不许我骗你一下下啊!”
两人久久相视着,眼中只有你我,那深沉的爱恋就像早就种下了果实,经过种种磨难,终于开出了艳丽的花朵。
除非和小七看到主子们开心的拥抱在一起,自然也走到一块,偷偷牵起了手。
路勒感觉自己像个路人一般,格格不入,哎……感情这种事,他还小,不懂。
门后,冷寂的眸子远远注视着,一只温暖的大手拍上了肩:“既然决定放弃了,就洒洒脱脱的放手吧……”
“没想到,照你的法子,他白瓷还真能把那个死人给救活过来,这笔账,我该找你算还是找他算了!”
沈毅只觉背后阵阵发凉,这些年,他确实一直以飞鸽传书的方式教授白瓷救治夏卿侯的办法,玄叶是知道的,不过,真没想到,腹黑的玄叶真盼着人家死呢!
玄叶冷漠的脸写满了不屑:“哼,罢了,看子娴那么难过,突然出现那么个礼物让她开心起来,也好。”
“嗯嗯嗯,你真打算放着不管啊,听说,韩国镇国将军的二女儿要嫁给三皇子做妃子了……”
沈毅掏出兜里的瓜子,一边嗑瓜一边悠闲的说着。
玄叶冷气哼哼,丢下一句“关我屁事!”便彻底在断渊崖消失了踪影。
深夜,聂子娴的房间摆了好几个火炉,她便只穿着单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里不时拿着点心,不时拿着水果,这食欲感瞬间爆棚,她几乎要把这几天没吃的一起吃回来了!
而坐在书桌前的夏卿侯依旧穿得比较厚实,但脱下那几件可怕的裘衣,那比值挺拔的身影似乎比以前要壮实了一些。
捣拾整理着自己玩具,聂子娴忽然停下看了看夏卿侯,台烛下的他,好像闪烁着白色的柔光,看着显得那么不真实,扔下手里的东西,她快步跑过去趴在桌前,定定看着他。
夏卿侯见子娴如此,放下了书本:“子娴……怎么了?”
子娴……怎么了?
就这样一句话,足以让她为之动容:“夏卿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那么喜欢你,就算只是听听你的声音,看到你在我面前,我都觉得充满了幸福,爱上一个人的感觉,痛苦时撕心裂肺,开心时,欢呼雀跃,起起落落,好不真实啊……”
“子娴……吾妻……你可知,从我母妃去世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都是黑暗的,我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仅仅是呼吸着等待时间结束。后来你来到了我的世界,仿佛照射进来的一道白光,让我追逐让我奔跑,让我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勇气,我爱你,就如你爱我一般,矢志不渝……”
相拥而坐,耳鬓厮磨,夏卿侯的怀抱相比以前有了些许温度,聂子娴拿出那副油纸筒里的画卷平平正正摆在桌前:“诺,解释下你这张白纸吧……”
“恩?它还在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当初湍生告诉我说你收下了,我是不信的,没想到……”
“你还真了解我,要不是他硬塞给小七,我才不会接受了,一张破纸!还要泡水了才能看到上面黑黢黢的画,都不知道你画的什么东西!”
“子娴看不懂,那我教子娴看……”夏卿侯拿起一旁的水壶倒了水上去,墨画渐渐呈现,夏卿侯首先就指着溪水中的人笑道:“诺……这小妞啊一直泡在水里,却没给我抓上一条鱼来,你说她笨不笨?”
“哈!夏卿侯,你讨打啊!!”
之后,春天,夏卿侯带着聂子娴如他们约定的,先去了药谷山庄,聂子娴不负众望将药谷山庄捣腾了个底朝天,之后拍拍屁股就逃回了聂国,私下见了一下年迈的聂国皇帝,聂子娴鼓励父皇强加锻炼身体争取再活个十年二十年,千万不能让讨厌的弟弟做皇帝。
然后到了秋天,他们就去了韩国,在那儿不仅遇到了逃婚的东香,还遇到了所谓来押镖的玄叶,一场大闹韩国皇宫之后,他们一起跑到了齐国,在那里居然碰到了在外闯荡的鸾儿,据说,她从夏湍生登上皇位娶了户关关后就伤心的离开了夏国,夏湍生的暗卫一直在寻找她,想抓她回去,又是一场打斗。
人生还在继续,永远有说不完的奇遇,一直相信人的一生只会真爱一个人,也不喜欢没有幸福的结局,只有死亡的解脱的故事,所以喜欢写小说,写专情的故事,美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