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五章
在原单位辞职的王丰后来又应聘了几家公司，总是不如意，就想自己干；正好大哥王耕的小买卖也没挣多少钱；兄弟俩一商量，决定合伙做生意。合伙的主意拿定了却不知道该干什么。王耕说从老家往济南贩农场品赚钱；王丰说太俗太辛苦，农产品都知道价格，赚不到钱，还是开咖啡屋有品位上档次。两个人商量不妥，找王收帮着出主意。王收说做生意就怕不开张，只要天天开张，做什么都赚钱——拉锯就掉末儿。两个哥哥问，那什么能保证天天开张呢？王收说，日常离不了的。两个哥哥觉得有道理，就决定开一个以酒水批发为主的百货商行；又考虑现在妹妹秀儿从事的烟草专卖工作很吃香，就去邀请秀儿一起参加。秀儿一口否决，说我现在过得挺滋润，又不缺钱，何必操这个心？两个哥哥一再劝说，说知道你现在肥得流油，就当给哥哥帮忙。秀儿说，我天天上班哪有时间干买卖？王丰说不用你站柜台，你只负责弄烟就行。秀儿说，弟弟参加我就参加；弟弟不参加我肯定不参加。兄弟俩没办法，又去找王收做工作，王丰说的明白：让你参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姐姐参加。王收说，我对挣钱不感兴趣，不想参加。王耕说，就当帮帮忙。王收说我参加可以，也是有个上班的问题。王丰说，你姐姐贡献大可以不到店里来，你必须来；干脆你也辞职咱一起踏踏实实干吧。王收不同意。王耕说，为了能让你姐姐参加，干脆你也和你姐姐一样，不用你守摊子，但是你夜里要来值班看店，你姐姐不用来。王收勉强答应。王丰也勉强答应。秀儿见弟弟参加，也勉强答应。于是同比例入股，在东郊最繁华的十字路口租了一间大房子，买卖就开张了。店名：四联商汇。
买卖开张不久，矛盾就产生了：兄弟仨的经营思路不同。王收说要根据商品是否紧俏和顾客购买愿望分别加价销售；王丰说要根据商品的采购成本按相同比例加价销售；王耕说甭管利润多少，有利就卖。几次争论之后，秀儿嫌烦，首先退出。
买卖干了几个月，并不怎么赚钱。王收提议多种经营，只要是挣钱的，什么都可以干；王耕建议辞退雇的几个人，降低成本；王丰强调钱可以少挣，做老板的架子不能丢，雇的人不能辞，乱七八糟的买卖也不能做。买卖不到半年，开始亏损，兄弟三人一商量，还是算了吧。本不想参加的王收却感到不死心，总觉得兄弟三人连个小买卖都做不成，实在丢人。
盘点清算的那几天，王收很是郁闷。晚上值班的时候，章向东来玩，听王收说摊子要散，又说本可以赚钱，就说“咱俩干怎么样？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王收说：“我最近考虑，买卖不赚钱的一个主要原因是顾客知道价格，加不上钱。比如卖一盒烟，就挣几分钱；成条的卖，按批发价，挣两毛钱。要是一开始开五金店就好了，顾客对商品不熟悉，都不知道价格又必须买，肯定好干。只是现在积压了这些货物，转行不宜。如果你想和我干，就要把这些不好卖的商品都接下来，对你来说不大公平。”
章向东说：“没关系，你看着办，怎么弄都行。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干。咱就一起干吧，反正我也没有发财的本事。不干这个也就是去找点临时工干，再说这起码也是个老板。”
王收本来就对挣钱热情不高，有继续做下去的想法也只是心里对买卖做不成有些不服气。所以就说：“算了吧，我还要上班，也没想过要挣多少钱；再说这些货也不好卖，现在正想办法降价处理呢。”
不成想章向东却铁了心要干，这以后几次找王收做工作。章向东对王收说：第一不耽误你上班，你只管拿主意；第二你说了算；第三我保证天天在这里盯着；还有什么你说，我都听。王收也就答应了。王收把接手店铺的想法和两个哥哥一说，王耕王丰都很高兴——积压的货物不用降价处理了。两位哥哥本是要按已经商量过的处理价格与王收结算，王收说不必了，反正还有继续干，自己想办法慢慢卖吧。
王收章向东接过店铺以后，王收开始实施自己的思路——在店门口安装公用电话；联系报社批发报纸；联系高档酒店推销高档酒水；联系周边企业为其提供职工发放福利所需物品；所进相同价格产品，只要样式不同，就差别加价销售，并根据销售快慢做出调整……
章向东对王收是百依百顺，无论王收出什么主意他都会想也不想就高高兴兴去落实……
这本也不是什么高招，但是却很见效果。一个季度下来，一盘点，刨去房租、员工工资以及水电费卫生费治安费工商管理费等一应费用，还盈利两万元。这对上班工资只有几百块钱的王收章向东来说是个大数目。章向东高兴地说：“咱也是万元户了！早怎么没想起来干？早干早发了！”
已经当上处长的古立春对王收章向东的生意很看不上眼，一天到店里来玩，说：“干这个有意思吗？王收你是越来越差劲了，原来觉着你挺有学问的一个人，现在成了做小买卖的了。”
章向东说：“你一个月不也就一千来块钱工资吗？我现在一个月赚三千多！王收也三千多。王收别听他的，咱干咱的，他这是嫉妒。”
古立春说：“我挣的钱说出来吓死你。”
章向东说：“吹牛谁不会？”
古立春说：“我有必要和你吹吗？”
章向东说：“贪污的不算。”
古立春说：“你胡说什么？你说这话是大忌懂不懂？”
王收说：“我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能不能干这个事，也没打算长期干。”
章向东赶紧说：“王收别听他胡说八道，咱现在干得多好！”
学生时代一向佩服王收的古立春，随着身份的提高，对王收的看法也发生了变化，更对王收现在做的事情感到不屑，说：“章向东什么也不会，干个小买卖也就算了；王收你好歹也是读了一些书的人，怎么也鼓捣这个？”
章向东说：“你还没忘了王收学问大啊？我以为你忘了呢。你当官什么了不起？学问有王收大吗？学历有王收高吗？”
古立春说：“学问有什么用？再说我现在学历也不低，本科毕业，还不行吗？我正准备读研究生呢。”
章向东说：“吹什么吹？你上中学的时候学习成绩和我差不多，有的还不如我呢，哪个大学要你？你要是大学本科，我就是博士。”
古立春说：“什么大学？党校！党校知道吧？党办的学校！你看着点，不出几年，我还真有可能弄个博士文凭。”古立春说完，从提包里拿出一部手提电话，在章向东好奇眼神的注视下拨通号码，说：“过来接我吧。”
等古立春打完电话，章向东要过电话说：“呵，大哥大啊！怎么这么小？怪不得觉得自己了不起，有大哥大了！我连传呼机还没有呢。多少钱？得上万吧？”
古立春说：“这算什么，工作需要，单位发的。”
弟兄三人正说着话，有两个漂亮姑娘走进店来。站柜台的营业员迎过去接待，古立春急忙站起跑过去说：“我来我来。小妹妹，买什么呀，我卖给你，全是半价！”
两个姑娘顺着柜台溜达，古立春亦步亦趋，嘴里不停地说：“这个店我说了算，想要什么？白送给你也行。”
姑娘走了一圈指着一个小食品问古立春：“叔叔，这个多少钱一包？”
古立春见叫他叔叔，扭头就往回走，嘴里说：“不卖不卖，下班了，上别处买去吧。”
王收章向东哈哈大笑……
一会儿，一辆桑塔纳轿车停在店铺门口，司机走下车来站在门口等着。
古立春说：“我的车来了，不和你们胡扯了，开会去。”
王收说：“叫人家进来喝杯水再走吧？”
古立春说：“不用。我的司机，叫他他也不进来。”说完，挺胸昂首，派头十足地上车走了。
章向东一直看着古立春的轿车不见影了才缓过神来。说：“这小子这么牛bī！还是当官好啊，咱干到什么时候才能买上汽车啊？”
王收说：“你放心，就是不干买卖将来也都会有手提电话和汽车，只有好孬的区别。”
章向东将信将疑，说：“我反正就指望你了，咱好好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