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七章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一天酒店的厨师长找王收告状。说章向东经理把海菱从服务员岗位提拔到菜案学顺菜。可是这个海菱有个毛病，就是总是把厨师配好的菜偷偷从盘子里拿出一些来，致使有时候菜炒好以后都不够一盘子了，说她也不听。王收问，这个海菱为什么要这样？厨师长说也问过她，她说每次客人都吃不了浪费了。王收说你没向章经理反映吗？厨师长说反映了，章经理也不管。
王收就到酒店让厨师长叫章向东和海菱来到自己面前。
王收和颜悦色地说：“海菱，听说你老爱把厨师配好的菜再拿出一点来是不是？”
海菱说：“他们吃不了都瞎了。”
王收说：“以后不要这样了——菜量大是咱酒店的特色之一，不能改。以后你要是觉得客人吃不了，就让客人少点几个菜不就行了。”
海菱说：“那不行。少点菜咱就赚得少了。”
王收听海菱这样说，笑了起来。
章向东见王收笑，就夸奖说：“看了吗，多有经济头脑。”
王收问海菱：“要是客人觉得菜量少，以后不来了怎么办？”
海菱说：“哎呦天天若干人，都着不下了，少来几个不碍事。”
王收说：“酒店就是这样，越是着不下，越是都来。真等哪天人少了，你再想让人多起来，几乎不可能了。”
海菱说：“咱这菜好吃，他们一准来。”
王收见说不通，就说：“其实附近几个酒店菜的质量都差不多，我们的特点是量大，不计较小利，干净，服务意识强——就是想的周到。直接看得见的就是菜量大。你把这个特点弄没了，人家为什么偏要老远跑到你这里来吃饭？其实顾客也不是就为了图那个菜量大能多吃几口，但是菜量一大，顾客就舒心，就会觉得这个酒店方方面面都实在可信不骗人。这个特色必须坚持。你记住，以后坚决不能再从配好的菜里往外拿菜了；再有一次，你就还回去干服务员。”
章向东说：“至于吗，海菱也是好心。”
王收说：“好心也不行。海菱，章经理让你学配菜，你就好好跟着师傅学，不要自己做主做事情。听到了吗？”
海菱一脸的不高兴，扭头就走了。章向东看着她背影说：“没事海菱。忙你的吧。”又对王收说：“都是你老家来的人，至于这么严厉吗？你忙你的吧，我也忙去了。”说完就朝海菱离开的方向走去。
……
一天，章向东找到王收说：“咱干了这么长时间买卖，也挣了不少钱了，是不是该分点儿啊？”
王收说：“我还真没想过分钱的事。咱要把买卖当个事来做，要做大，要是不想做大，就为了挣几个钱花，还不如不干。再说你现在是总经理了，不是每个月都给你发工资吗？你媳妇在快餐店当经理也有工资，你着急分钱干什么？有事吗？”
章向东说：“你在这里又不拿工资，也该分点儿啊。”
王收说：“我白天在厂里上班，不需要在这里拿工资。这个买卖咱俩都是老板，老板不用拿工资；你兼着总经理，你拿工资应该。”
章向东犹犹豫豫地说：“我的工资都是媳妇领，我自己没钱。现在着急用点钱……是家里老太太用，不想让媳妇知道。”
王收想了想觉着不便多问，就说：“用多少？分红的事先别考虑，着急用钱先从店里借点儿行不行？和会计说一下，让她保密。”
章向东高兴地说：“行啊。一万块钱就够。千万让会计保密啊。”
王收说：“那行。动钱的事都是咱俩签字，你写个借条放在会计那里，一会儿我过去签个字就行了。”
王收没想到的是，章向东借钱并不是给他妈用，而是给了海菱——章向东悄悄和海菱好上了。
一天，会计和一个店员跑来找王收说，章向东他媳妇和章向东在饭店打起来了，把店里的桌椅也砸了，把海菱也打了。王收问为什么？会计说我把章经理借钱的事告诉他媳妇了。王收说，不是讲过会计方面的工作是保密的吗？会计说章经理肯定把钱给海菱了——海菱前几天往家里寄一万块钱，就问过我们怎么寄。章经理和海菱好，谁不知道？王收说我怎么不知道？会计说你护着你同学，知道也说不知道。
王收不再说什么，急忙跑到酒店。
酒店里一片狼藉。章向东媳妇在那里大骂着，几个厨师和店员围在一边看。
王收问：“怎么回事？章向东呢？”
章向东媳妇扯着嗓门说：“都是你招来的好人，偷俺的男人！”
王收问其他几个人：“章向东呢？”几个人说海菱跑出去了，章经理就跟着去了。章向东媳妇说：“还干什么狗屁买卖！家破人亡啦！”
王收出了酒店去找章向东。一个店员跟出来告诉王收章向东和海菱经常在一起的地方。王收说：“你们都知道他俩的关系？”店员说知道。王收按店员指点的地方找过去，二人果然在那里。海菱低着头哭，章向东在一边劝。
王收走过去说：“章向东你这不是混蛋吗！你让我怎么和老家的人交代？怎么和你家的人交代？和自己店里的人胡搞，就像古立春说的，你犯了大忌了知道不知道？”
章向东说：“交代么交代，不用交代，我也没犯大忌——我娶她。”
王收问：“你娶谁？”
章向东说：“娶海菱。”
王收说：“放屁！你多大岁数她多大岁数？我怎么和她父母交代？”
章向东说：“她父母没意见。”
王收问海菱：“海菱怎么回事？”
海菱抬起头说：“章经理是好人。前日子俺哥要盖屋娶媳妇，俺爹打电话问俺能借着钱吧，章哥一下子就给了俺五千块；这日子又给了俺一万块。”
王收说：“给了你五千块你就和他好上了是不是？你爹娘知道了能饶了你？”
海菱说：“不光是这个，章哥对俺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收说：“按辈分你叫我什么？”
海菱说：“叔。”
王收说：“我和他是同学，是兄弟，他怎么成你哥了？”
海菱说：“不是一样的关系。”
王收说：“你没和你爹说这钱是借的还是章向东给的？”
海菱说：“说了，给的。俺爹说了，要是章老板真能娶俺，这钱给俺俺就接着，要是没心娶俺，这钱就是借。”
王收问：“他说娶你了？”
海菱说：“说了。”
王收说：“他说娶你你就信？”
海菱说：“他说娶俺俺为啥不信？”
王收说：“他都结婚有孩子了，还比你大十几岁你不知道啊？”
海菱说：“知道。俺也说对不住婶子和妹妹，可是他说婚姻自由，没有谁对不住谁。”
王收说：“你爹娘知道章向东的情况吗？”
海菱说：“知道。俺爹说人家是大老板，真心看上咱和咱结婚，岁数大点也不是不行。”
王收对章向东说：“你算什么大老板？这个事不行，别说别人，我就不同意。你自己听听，海菱管你媳妇叫婶子，你怎么能娶她？”
章向东说：“店里的事我听你的，这个事谁说了也白搭，俺俩愿意谁也管不着。”
王收问：“你俩是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章向东连说没有。海菱说：“你把俺想成啥人了！”
沉吟片刻，王收问：“你媳妇怎么办？”
章向东说：“这个还怎么办，离婚啊。孩子谁要都行。”
王收问：“这几个店怎么办？”
章向东说：“听你的。”
……
几天以后，王收组织对酒水百货批发店、饭店、快餐店一起集中盘点，把利润一分，自己退了出来，把三个店全部给了章向东。
章向东对王收说：“你这一撤股，店里周转不开啊。”
王收说：“我的一份只拿走一半，剩下一半给你做流动资金，等挣了钱再还我。”
章向东满心欢喜。
不久，章向东和媳妇离婚，和海菱结婚了。
做买卖做得让章向东离了婚，王收心里很不是滋味。古立春倒是很高兴，说：“我早就说过你们的买卖干不长，怎么样，应验了吧？”
王收说：“可不是买卖本身的缘故啊。”
古立春说：“甭管什么缘故，反正是散伙了。章向东这个狗小子倒是捞着了，弄了个纯正黄花大姑娘。我要是早知道还有这个好处，说什么也要入伙！”
章向东更是满心欢喜：除了快餐店离婚时分给了前妻，剩下的两个店全部由海菱掌管，自己落个清闲自在，再不像王收掌管时那么多规矩，逼着自己干着干那。
古立春对王收说：“你留在店里的钱肯定拿不回来了。”
王收说：“我知道。无所谓，反正是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