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帮助你,我只是想要做好我的本职工作。”我低下头,掩饰那一瞬间的失神。无论如何,他是妖怪,即使不是为非作歹的妖怪也罢,他始终是妖怪。而我,绝不能将任何弱点暴露给妖怪,我终究,不会信任妖怪。
我们俩这下算是达成共识了,至少,短期内不会成为对立的两人,
然而,就如同萧正口中的半遮半掩没有完全说明的现状一样,我明白他远没有他表现的欣赏我,也绝不是相信我。一只大妖精,怎么可能轻易让人看透。
不过我不介意,因为同样的,我也并没有相信他,如果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我照样可以第一时间出手干掉他,坦白的说是努力的干掉他。刚刚法医室的那一幕我仍心有余悸,时隔十三年,我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我与妖怪之间能力的差距,那是令人绝望的无能为力。
正如他的半真半假遮遮掩掩,我也不会完全付出我的所有。有关十三年前的那只蛇妖也好,亦或是我现在看穿他的隐瞒,这些我都不会说。我不能让他掌握我的弱点,也不会让他看懂我的疑虑。
我清楚的认识着,我们之间完全彻底的相互利用关系。我对他的不信任,他对我的防备隐瞒,让我们的关系看上去如履薄冰,经不起任何推敲,脆弱的可笑。
我们相互戒备,相互试探,相互利用,完全没有一丝情感可言。真是卑鄙的干净利落令人爽快。又像一种默契,一种互相怀疑相互讨厌的默契。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好好谈谈,有关那位受害者的事。”我想说了那么久,总该进入正题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声明一点。有关这些痕迹的一切,从始至终都不会出现在最后的尸检报告中。当然,奕清,你应该明白,即使写了,也不过会被人当做错误或者疏漏而已。”萧正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温和亲切的法医导师,他微笑着,看起来温文尔雅,斯文俊秀。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么的令我难以愉悦。
“是,我明白。”即使如此,我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也正因如此,所有的怒火与不甘,最后也只会剩下无可奈何。
“恩,很好,看起来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了,你说是吗,奕清。”我真是恨极了他这种说话方式,句句都在戳我的痛处。
“是。”咬牙切齿,我快步走向解剖台。
“指痕出现于死者的后颈,呈爪状,只有四只指痕,一个略短位于后颈左边,其余三个在右侧。左侧与右侧第一个指痕颜色较深,基本上可以肯定为施力方。”
“死者腰部左后方还有一块青色瘀痕,疑似手掌按压造成。”这次的检验并不需要记录在案,于是我有很多的时间来观察。
很奇怪,非常奇怪,我拿着自己的手掌放在死者的后腰比对了一下。这块瘀痕,要比我的手掌轮廓更小,也就是说,如果这是手掌留下的痕迹那么它的主人的手掌要小于一般女性手掌的大小。
可是,“这块瘀痕的颜色要比脖子后方的指痕颜色更深,也就说明这里所施加的力量要比后颈的更大。那么,这个足以将一个女人按压至溺毙的凶手居然是个手比女人还小的家伙吗,那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我很不解,从手掌的比例来看,正常情况下这个人应该不超过一百六十五公分,那么难道凶手就是这样一个矮小却拥有着极大臂力的人么?
“不,你犯了一个错误。”萧正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错误,是专业知识掌握的不够吗?”我稍微愣了一下,按照平时在学校的成绩不应该呀,还是说,果然真正面临实战和平时模拟训练还是有很大区别。
“不,你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你还记不记得凶手是什么人?”萧正的话让我云里雾里的,什么记得凶手。
“什么意思。”
“你忘记了,凶手,是妖怪。你用一般人类的思维来分析他,自然会出现很多疑点。”萧正很严肃,“奕清,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要习惯,要尝试使用妖怪的思维来分析,以及根据妖怪的特点来推测。你原来在学校里学的那一套,给我用在平时的案子上,在这里,根本不管用。”
“从现在开始,很多东西你都要从头学起。有关妖怪的一些具体资料,我会尽快整理给你,你就当重新上一回学好了。”
“嗯。”我点点头,从头来过,总好过最后镜花水月,失了真相。
于是我好像真的又回到了刚上学那会儿,看着萧正一边检查一边分析,而我就只能够在一边观摩做个看客,就像在学校里刚上解剖课时一样。
“你要知道,我之所以留下你,是要你成为我的助手,我希望我的决定没有错。”过程中,萧正冷不丁冒出一句,看着轻描淡写,我却感觉到一阵凉意。我没有说话,也不屑用我不了解妖怪这句话来辩解。
辩解是弱者的外衣。在萧正眼里,我或许是个弱者,可是我们都明白,我怎能甘心做一个弱者。我还背负着血债,大仇未报,我唯有变强这一条路可走。
咬咬牙,我在心里暗下决心,即使不眠不休,我也要以最快速度把有关妖族的资料学习完毕。不管初衷为何,也不管目的为何,既然做了他的助理,我要做到最好。
“妖族的力量,只有幻化成妖型的时候才可以完全发挥作用。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人的时候一定是化作了原型。后颈的四道指痕,其中左边一道短小且细瘦,这应当就是他所属妖族的一项特点。至于腰后的小块严重瘀痕,大致可以推断这类妖族的手掌应当会有凸起的肉垫,因此在施力时由于挤压,造成的瘀痕更严重。”一阵沉默之后,萧正又开了口。
“那么究竟是何种妖怪做的。”我有些急切,如果说各种妖怪所造成的伤痕不同,那么当初父母身上的一道道痕迹,我终于可以去确定究竟是不是蛇妖所为了。
那一条一条,一道一道,我一闭眼就能回想起来,清晰可见。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单从这两种特点也只是能够缩小范围罢了,还需要更多的证据。”萧正瞥了我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嘲笑我怎么这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