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
被她陡然一声大喝惊到的大舅母与二舅母双双凝眉,而更叫两人惊愕的却是眼前陡然飞掠而过的一抹黑影,神色一僵的大舅母忍不住轻唤盯着角门眸光锐利森寒的李瑾芸。
“果然是做贼心虚。”缓缓收回眸光的李瑾芸唇角微扬,撇一眼满头雾水的大舅母与二舅母美眸微眨,“在城外校场外公同芸儿说起大舅与二舅的怪病时,芸儿便疑心定是有人从中作祟,只是不太确定是兵营中人还是府上混入了歹人,现下看来,怕是后者了。”
“……呃?”
大舅母与二舅母相视一怔间脸色大变,“这可该如何是好?”
“大舅母二舅母,稍安勿躁,刚刚芸儿特意打草惊蛇,要的就是令他们露出马脚……”唇角闪过一抹邪笑的李瑾芸扬眉讪笑,在大舅母与二舅母的灼然目光下轻抿一口热茶,舒缓了几多困顿却是险些被自己身上的味儿给熏倒。
“……呃,芸儿还是先去沐浴更衣一下再说,否者要是将大舅母与二舅母给熏出个好歹来,芸儿可就罪过大了。”说着便是连忙起身的李瑾芸唇角微僵。
而早有所觉却是不好说什么的大舅母与二舅母双双无奈的摇头,连连摆手,“快去吧,香巧好生伺候你家主子。”
“是,夫人!”连忙福身行礼的香巧掩唇窃笑,手中的帕子亦是险些抖落的忙追上自家匆忙遁走的王妃。
西客院,东厢房中,浸润在温热的水中的李瑾芸不觉唇角微扬,待到身上的粘腻消散周身清爽,方才缓和了几多神色。
“香巧,你们是怎么到琼州的?这其中可有什么波折?”当初火急火燎的花神只言他们平安抵达南疆,但这其中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波折与艰难她却是毫无所知,之前大哥走的急,他们甚至都未及说上话。
“禀王妃,奴婢等所乘的热气球被飓风卷走后直接抛在海里,亏得被附近的商船发现,我们这才幸免于难,不过其实原本商船也是不打算救人。”说着都有些后怕的香巧舀水的动作一窒。
“哦?怎么回事?”瞥一眼柳眉紧蹙的香巧,略发怀疑的李瑾芸挑挑眉。
“哎,还不都是京城失守很多百姓都借道海上投奔南疆,所以但凡行驶中的商船几乎全都客满,若非是正巧碰上了熟人,人家才不会冒着沉船的风险就我们呢……”嘟着小嘴的香巧苦涩摇头。
“熟人?”眸光微闪的李瑾芸一抹灵光闪过脑海。
“是薛掌柜,正巧当时薛掌柜也在船上认出奴婢等人,这才着人全力营救,但大舅爷的手下还是有没救上来的……”
“那你可知薛掌柜现下身在何处?”手中捏起一片鲜红艳丽的玫瑰花,若有所思的李瑾芸柳眉轻蹙。
“据奴婢所知,薛掌柜来琼州后就一直住在城中最大的客栈八方馆,原本奴婢还以为薛掌柜这次终于阔气了一回,后来一打听才知,合着那八方馆本就是薛掌柜名下的产业,害奴婢白替王妃担心了一番了说。”
相视但笑的两人轻轻摇头,而唇角微扬的李瑾芸心思流转间却是忽而恍悟,好一个八方馆,还真是八面玲珑!
沐浴更衣后,由着香巧帮她梳头的李瑾芸眼眸微闭,然却是忽而柳眉微动,“听说御西大将军王翦在府上,你可有见过?”
“见过啊,王将军与大夫人还是堂兄妹呢,王妃不会忘了吧。”将手中的银簪在高高挽起的发髻间插好,不觉莞尔的香巧讪笑扬眉。
“呃?”好吧,她还真的差点给忘了这层关系了,忍不住扶额苦笑的李瑾芸唇角微僵。
“不过,王将军自从来府上后就十分低调,本说出府了,甚至就连客房都很少出,若非奴婢帮着大老爷与二老爷把脉有机会进入内堂听闻王将军的事情特意拉着香玲偷偷跑去确认,许是住了这么久,我们也都不会发现还这么个隐形的人存在呢。”边打理衣角边呢喃低语的香巧说着都不觉柳眉飞扬。
“哦?看来御西大将军此刻还是走不出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啊。”周身清爽了的李瑾芸喟然一叹间脸色暗沉了几许。
心里的那道坎?满头雾水的香巧抓一下脑袋很是狐疑的瞄一眼自家主子。
而正欲先去探望大舅的李瑾芸方才迈了一步,某个不请自来的大神却是叫她生生定在那里。
天后,那个此前忘记告知您南疆这边出点小状况。
哦?小状况?有多小?
……呃?就是、就是不影响万千百姓的安危,不涉及边疆庶务的打理、咳、只是某人在本大神分身乏术直接偷偷干了件能叫王妃您极为不舒心的坏事而已……
比如?——深知他这是在将功补过的李瑾芸不觉唇角微僵,总是放马后炮的家伙,看来就算是神也不能轻信啊!
总之就是本大神一个没留意,巫教派人偷偷潜入南疆,然后,您的两位舅舅就同时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招了。
呵!还真是干净利索,柳眉紧蹙咬牙切齿的李瑾芸恨不能将花神尾巴给他扯下来。
不待花神再言其他,满是愤然之色的李瑾芸便是怒气冲冲的大步而出,到是令忙不迭追上她脚步的香巧满腹狐疑,她刚刚有招惹王妃生气吗?
却说当穿过垂花门,越过穿堂来到大舅院子的李瑾芸尚还未及踏入内堂,便正巧碰上了端着药碗出来的苏志祥。
“咦?芸儿这么快就好了,刚刚听娘说你回来了,我还想着等下找你去呢。”说着便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一旁的小斯吩咐两句两句。
“不必三哥找,我这不就来了吗,阿熙和婉婉可在里面?”瞧着他那满是红血丝的双眼,柳眉愈发紧蹙的李瑾芸不由分说的拉着他便朝内堂走去。
“在,比你来得早了一会儿,正把脉呢,要不是娘非把我给支出去,那种撤个药碗的活啥时候用得我跑腿啊。”说着都很是莫可奈何的苏志祥脸色发臭,真是的,他都十八了,都是大小伙子了,而且都在军中担任协领了说,娘居然还老拿他当啥都不懂的小孩子看,真是有够憋屈的说。
而随着苏志祥的话落,原本来未觉什么的李瑾芸顿时神色一僵,合着她这是将大舅母好不容易给支出去的三哥又给带了回来?眸光微闪的李瑾芸唇角微抖。
果然,当大舅母看到相携而入的两人时,那脸色还真是有够纠结的,而仅瞟一眼便连忙将注意力投注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眼眸微闭的大舅身上。
“你小子怎么又进来了?”大舅母刻意压低了声音的拽一把苏志祥的袖子。
“妹妹来探望父亲,作为哥哥的我自当陪着不是?”状若无意的撇一眼那方毫无所觉的李瑾芸,忙着同母亲周旋的苏志祥连忙打呵呵。
巧言令色!狠狠瞪他一眼的大舅母无奈的别过眼去不再理会任由他就那么戳着,只因把脉良久交换意见的花宏熙与欧阳淑婉业已双双起身走了来,连忙上前一步,“怎样?”
“……呃?王妃,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一改往昔的嬉皮笑脸,脸色肃然凝重了几分的花宏熙对于大舅母的话不置可否,却是忙着同一旁温婉沉静的王妃相视挑眉。
“到堂屋说。”同他微微颔首的李瑾芸说着便挽起大舅母的胳膊款步盈盈。
堂屋中,或坐或站的五人静默良久,最终还是轻轻放下茶杯的李瑾芸率先打破了此间的一丝静默。
“阿熙,婉婉,有什么且说吧,大舅母也是见识风浪的人,不必隐瞒什么。”
随着李瑾芸的话落,踱步良久险些将地板磨穿的花宏熙猛然驻足,“不是疾病,也不是普通的毒,而是中了蛊毒。”
“蛊?”大舅母与苏志祥脸色狉变。
“可有办法解?”神色陡然一寒的李瑾芸声音亦是低沉了几分。
“只有苗女与巫教中人有法子,蛊同其他的毒都极为不同,王爷当年所中天山雪禅蚀骨毒也算是蛊毒的一种,所以王妃该明白……”神色极为肃然凝重的花宏熙瞥一眼手中的茶碗险些摔落的大舅母,方才看向眉头瞬间打成死结的李瑾芸。
“芸儿……”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即将破灭的大舅母颤抖着手将茶碗阁下,但却依旧难以掩饰的不意将茶碗碰翻,顿时温热的茶水洒满了桌子。
“大舅母,我们一起想办法,阿苍的毒都能解,大舅与二舅也定能有希望,再不济我们就是杀到苗疆也要将解毒之人给她绑来。”轻轻拉起大舅母颤抖不以的手,感同身受的李瑾芸极为认真严肃的道。
“是,我们一起定能解了父亲与叔叔的毒。”将两人的小手合抱住的苏志祥周身满是戾气。
纷纷相视点头的三人沉重万分的心中憋着一股劲,而一旁漠然伫立的花宏熙与欧阳淑婉相视凝眉间却是双双摇头,怕是没简单。
而直到看过二舅后,同样的悲情再次上演,在堂屋中相拥而泣的大舅母与二舅母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恸。
拉着苏志祥悄悄退出堂屋的李瑾芸扫一眼四周无人后,方才凑前去同他耳语良久,而随着她的耳语脸色越发暗沉的苏志祥直到她退开许久,方才缓过神来微微颔首点头。
而辞别眼圈红肿的大舅母与二舅母回到厢房等候许久的李瑾芸尚未等到管家常武的身影,却是迎来了抱着厚重账册而来的薛掌柜,不觉唇角微僵的盯着薛掌柜打开来里面满满都是账册的包袱。
“我说薛掌柜啊,这才几个月不见,你也不必一来就给本妃一个下马威吧。”这么多账册,她不过才走了数月时间而已啊,尚还未及看过账册都深觉眼睛满是酸涩的李瑾芸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咳、东家莫急,这些账册老奴都已经帮您核对完,只是要东家您有时间过目一下,心中有数便好。”尚还未及落座的薛正瞄一眼李瑾芸那几多惆怅的眸子,便是不觉莞尔的轻轻摇头,连忙据实以告。
“辛苦掌柜的了,请坐、请坐!”瞬间神色一松眸光陡然一亮的李瑾芸连忙极为热情的招呼,再瞟一眼堆积如山的账册却是笑颜如花,“怎么样?听说我们的商船这下往来京城与南疆可是赚翻了……”
“恭喜东家,真的是赚了盆满钵满,不过银子现下倒还不是最为重要的。”含笑说着的薛正顿了一下,自一堆账册中搜出其中两个递给李瑾芸,“这个才是重点。”
“哦?”接过两本厚实的账册,方才翻过两页便是欣喜连连的李瑾芸很是雀跃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薛掌柜果然没有辜负本妃的信任,实在是太好了。”
而就在李瑾芸的欢欣雀跃间,耳畔却是盎然传来了丰俊苍低沉黯哑的嗓音。“什么太好了?”
“……咦?阿苍这么快就回来了?”放下手中的账册连忙起身相迎的李瑾芸眸光微闪,“在校场洗漱更衣了?”
“见过王爷。”连忙起身拱手行礼的薛正退了开来。
“当然,本王被熏到毫无所觉不要紧,要是熏着了外公了与诸位将军,本王可就罪过大了。”在薛正让开来的座位坐下,瞥一眼桌子上摊开来的账册,“刚刚阿芸是在说什么太好了?”
先是感同身受的给他噗呲一笑,而后方才正了正神色的李瑾芸连忙将刚刚翻开了的账册递给他看,“原本还担心京城失守,南疆将士会断了粮草供给,不过,有了这些不说距离秋收的这一两个月了,就算一两年该也不成问题。”
“嗯,刚刚外公与诸位将领尚还在担忧这个问题,看来倒是迎刃而解了。”深深的凝望一眼浅笑盈盈的娇妻,深邃幽暗的星眸中满情愫渐浓。
而就在两人的含情脉脉间,门外却是传来了程林的声音。
“禀王爷,王妃,管家求见。”
“请进!”
回眸瞥一眼空荡荡的厢房,同丰俊苍相视但笑的李瑾芸莞尔一笑,薛掌柜那个人精何事闪人了他们居然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