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桀露出阴冷的笑容,刚刚听手下人说,司徒郁和穆宇在树林中打起来了。他本就不信司徒郁去了九华山,得此情报欣喜不已,为了报上次之仇,他将皇宫禁卫大半都带来了,是铁了心要留下司徒郁的命。
哪曾想,手下人如此不堪用,连人都认不清,这哪里是司徒郁和穆宇,分明就是闯宫的刺客。
虽然有些失望,但转念又想,闹了这么大响动,若是捉住了刺客,倒也是功劳一件,若是让他们逃了,只怕又得受母后一番责骂。
斗了许久,箭雨仍是稠密,眼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司徒郁冷眸一凝,对穆宇道:“你护着她,让我来!”
穆宇转身拍飞了靠近牧谣的侍卫,司徒郁运起紫霞神功,周围立时形成一个强大的气流团,飞来箭雨撞在上面卸了攻势,悬停于空中。只见他周身紫气环绕,双手划出一个结印,收拢于胸前,再猛地推出,那些悬停的箭飞速向弓箭手射回。
只听得“哇哇”一片乱叫,面前的箭阵倾刻便被扯开一道口子,余下的弓箭手哪曾见过如此诡异的回笼箭,怔愣之间便给了他们逃脱的机会。
司徒郁拉了牧谣的手,率先冲出了包围,穆宇向后排山倒海推出一掌后,紧跟着他们向北边的宫墙外掠去。
司徒桀哪里肯罢休,大声命令道:“追!”
“殿下,不可啊!”一劲装男子中蹲跪在他面前,相劝道:“这宫墙外是八鼎山,是昌黎龙脉之地,不能擅入啊!”
此人正是接替齐刚任东宫总管的周来。
“那就让贼人闯了去吗?”司徒桀心中震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跃出宫墙。
“殿下莫急,八鼎山脉绵延数百里,荒无人烟,并常有野兽出没,他们不过是情急之下逃入,用不了几日必定会寻机出山,殿下可下令所有进出关卡严加把守,必定能将他们擒住。”这周来功夫虽不及齐刚,但脑子却要好用许多。
司徒桀听他言之颇为有理,遂又皱眉道:“可那几人功夫如此之强,尔等就算遇上,只怕也不是对手。”
周来见主子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心思微转,又大胆进言道:“那两名男子功夫的确高明,不过,也不是没有人能制服。”
“哦,谁还有这等本事?”司徒桀示意他起身。黑衣堂屡遭重创,齐刚又死于司徒郁之手,他手中已没有可挑大梁之人,如今是求贤若渴,听周来如此一说,激动不已。
周来靠近两步,低声道:“殿下可还记得两月前欲与殿下合作的魅宠?”
魅宠?司徒桀浮现出那个永远戴着轻纱斗笠的怪人,有些不屑道:“你说的是他?那人除了有些古怪自大以外,还有何长处!”
“殿下,越是高人行事越是古怪,或许性情不讨殿下喜欢,但他的功夫却是一绝,出手迅疾狠辣,身形移动更似鬼魅,放眼天下,难有敌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他能为我们所用,殿下还愁对付不了辰王吗?”
司徒桀垂眸思索了一阵,那人的本事之前也曾听齐刚提过,只是当时他开出的条件是要昌黎的半壁江山,如此狮子大张口,他只当那人是招摇撞骗,不知轻重的江湖骗子,震怒之下就将他轰了出去,现如今又去主动招揽,只怕那人更是要坐地起价。
何况,那人桀骜难训,毫无顾忌。想到他讥讽自己调查林宛烟的样子心里就来气,还未入室就已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若是真合作起来,只怕更加难以驾驭。
周来见主子犹豫不定,遂道:“殿下是担心他难以掌控,会引狼入室?”见他不否认,又道:“属下留心查探过,此人虽功夫一绝,却是没有多少脑子的粗人,充其量算个武痴,殿下只需将他当作棋子,先诓住他,利用其将辰王除去,等事成之后,再设计除掉他也不是难事。如此,既可除了心腹大患,又不会影响到殿下的江山大业,两全之事何乐不为!”
说到江山大业,司徒桀微抬眼眸,眸光熠熠。
“殿下,富贵险中求!如今辰王虎视眈眈,北陵王与逸王坐山观虎斗,只怕也盼着渔翁之利,还望殿下早作决定!”
在周来连番攻势下,司徒桀面色肃然,终于横下心道:“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是!属下定不辱命!”被主子如此委以重任,周来眼泛精光。
司徒郁带着牧谣、穆宇飞身往宫墙外掠去,三两下干掉守在宫墙之处的侍卫,径直进了八鼎山。
八鼎山脉蜿蜒数百里,如长长玉带盘桓于天地间。顾名思义,其间有八座高险山峰如同八根玉柱鼎天而立,而龙阳城正是背靠八鼎山而建。不知从哪代起,也不知出自何人之口,说这八鼎山便是昌黎皇室的龙脉,相传山里还有天神守护。
天神他们倒是没看到,不过一路却是荆棘密布,杂草丛生。他们施展轻功飞奔了一阵,待到山势平缓,便放慢脚程,回头望时,发现身后并无追兵,司徒郁便带着他们寻至一处山涧旁稍作休息。
牧谣虽未与敌动手,但司徒郁与穆宇的轻功都是一等一的好,尽管司徒郁揽着她的腰,省了她不少力气,但为了不拖后腿,她也是拼尽了全力,因此,这一路奔来早已是气喘连连。
她见此处山势笔陡,直插云霄,山涧清流欢淌,心下甚喜,三两步奔至溪边,时而掬起清水往脸上喷洒,时而又顽皮地撩起水花四溅,婉转的轻笑声声悦耳。
身后两个男子的目光同时定格在她身上,一为疼爱,一为宠溺。
当牧谣满脸惬意地回转过头时,却看到司徒郁正用剑架在穆宇脖子上,冷冷问道:“你究竟是谁?”
“司徒郁,不要……”牧谣赶紧跑到他身边,想要他放下手中的剑。
穆宇瞅着眼前的森寒剑光,淡然一笑:“辰王以为我会是谁?”
司徒郁看着他明澈的眼睛,再看了看神情紧张的牧谣,凝眉道:“你是那个和本王交易的黑衣人?”
“辰王殿下果然聪明!”
“哼!你乔装成穆宇的模样潜入昌黎究竟有何所图?”
“我就是穆宇,穆宇就是我!来昌黎是奉桑越国主之命护送公主和亲,何来潜入一说。不过,真要说有所图,也不过是为了带走我所牵挂的人。”他抬眸怜爱地看着牧谣。
司徒郁见牧谣也眼泛泪光地回看着他,一股无名怒火翻涌,将剑往穆宇的脖子上又抵近了半分,冷声道:“你的伏魔掌从何习得?”若不是因为这伏魔掌,他怎会好心的带他突围。
“穆宇也好奇,王爷的伏魔掌又是从何习得?”
“本王自幼拜师学武,此乃吾师生平绝学!”
穆宇垂眸微思,从怀里取出一颗如琉璃般晶莹剔透,如鸽蛋般大小的石头,石头被削出许多个大小相等的面,但其中一面却较长较宽,明显与其它面不是同期而成。
穆宇伸手将它置于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眩目的色彩,这颗石头牧谣小时候没少见哥哥把玩,只是从未见过它如此美轮美奂的一面,不由地睁大眼睛一阵唏嘘。
“王爷是否也有一颗这样的石头呢?”穆宇将手一收,四周光华立时消失。
司徒郁愣了愣,也从怀里取出一颗同样的石头来。
牧谣一见,惊呼起来:“呀,真的有!还是一模一样的!”边说边将石头拿在手中端祥。
看了一会儿,又向穆宇要了他那颗,她将两颗石头合在一起,竟是一滴水的形状。阳光下,那本来五彩的光芒,却慢慢变成了晶莹的透明色,忽一会儿又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
“啊!”牧谣松手捂住胸口,脸色惨白,两颗石头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时,司徒郁收回软剑,穆宇起身向前,都欲伸手将她扶住,却最终是司徒郁快了一步,将她揽入怀中,见她已是满脸泪水,心中一紧,急声问道:“谣儿,怎么了?”
牧谣只觉得胸口沉闷难受,一种强烈的悲伤感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靠在司徒郁怀里,紧紧拉着他的衣袖,艰难说道:“我,我好难受!”
“谣儿哪里难受?我帮你看看!”
牧谣摇摇头:“我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可我不想这么难过……”她觉得这种悲伤的情绪将她浑身的力气都抽走了一般,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个不停,但却不是她本意所为。她闭上眼睛,心想,自己一定是遭了魔道了。
司徒郁见她瞬间变得如此虚弱,又泪流不停,以为她身体不适,便抱着她来到溪水边,从里衣撕下雪白的一角,沾湿水为她擦拭脸上的泪。
牧谣躺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流着泪,身子瘫软无力,不一会儿便昏睡了过去。
穆宇捡起掉落在地的石头,合在一起看了看,并未感觉到异常,心中颇为奇怪。
看到司徒郁小心翼翼护着她的样子,他微微皱了皱眉,将那半块石头递还给他,看了看在他怀里安然睡去的小脸,低声道:“看来,今夜是要留在此处了,我去寻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司徒郁接过石头放入怀里,只淡淡说了句:“这一带偶有虎豹出没。”
穆宇顿了顿脚,深深看他一眼,往密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