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果然是来寻人的,他们行走得缓慢,沿途的山石洞穴都逐一查探。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他们的模样,走在前面的都是些探路的小兵,面孔很陌生,牧谣觉得手心里已起了汗,正准备将树枝扔出去,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她眼前。
“小九!小九……”她高兴地大喊着冲了出去。
“牧姑娘!”小九见到她的模样微微一愣,随即快步走到她面前,紧张地问道:“我家主子呢?”
“他伤得不轻,不过还好,捡回了条命,我带你们去!”牧谣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狼狈,带着见到亲人般的喜悦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听说主子没事,大伙都松了口气,小九放出信号弹,跟在她身后往前走。
一路上,牧谣将跌下山崖前后的情况简单告诉了小九,并对司徒郁的身体状况表示出了担心。
小九听后唏嘘不已,一边感叹上天庇佑,一边想着青冥公子说的红颜祸水。
行至洞口,小九让其他人等在外面,自己随牧谣走了进去。
司徒郁仍在沉睡,面色苍白,剑眉深锁,身上的衣衫残破不堪,小九看得心疼不已。
主子向来警觉,哪怕是睡着了也不许人近得他身,可现在他与他相距不过咫尺,他却未有半点反应,看来这次当真是伤得不轻。
“他太过虚弱,这样睡下去,怕是天黑了也不见醒得来,还是叫醒他吧,早些回去好早些医治。”
牧谣说着上前摇了摇司徒郁的手臂,轻声唤道:“郁,醒来了,小九来接咱们回府了!郁……”
在牧谣反复的叫喊中,司徒郁才缓缓睁开了眼,视线停留片刻后,坐起身来,淡淡道:“你们总算来了,更衣、回府!”
“是!”小九恭敬地应道,让外面的人将衣衫送进来。
牧谣讶然地看着一黑一白两套新衣,暗赞小九做事当真是心细。
“让我来吧,你们先出去等会儿!”她很自然地上前接过衣衫。
小九看了一眼司徒郁,见他没反对,便顺从地退了下去。心里却暗自惊叹。
作为司徒郁贴身侍卫,小九比任何人都清楚,主子向来不近女色,虽然娶了妻纳了妾,可从不与任何女子亲近,就连平常宽衣解带这些事儿,都是他自己打理,若遇上伤病也都是他和叶超护理,可今日这情景,他不由又想起了青冥的话。
“谣儿,这回去头件事便是要接你回府!”司徒郁眸光深幽地看着为他更衣的牧谣。
“怎么了?”牧谣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地问道。
“你那日去了承天殿,随后便被那个奇怪的黑影人劫走,宫里是呆不得了!”
“你是说我是因为去了承天殿才被人盯上的?”她埋头继续为他整理衣衫。
“你既然去了承天殿,应该也瞧出来了,虽然他贵为皇帝,却不过是受人钳制的傀儡,他的身边全是眼线,并且不只是皇后的人。”
牧谣想起承天殿那些淡漠的侍卫,疏离的宫女,还有那个在要紧关头打断他们的阿奴,心中一阵感叹。本以为顺天帝性子软弱,耳根子软,受了萧后的蛊惑才使得大权旁落,却不想他的境况竟如此糟糕,怪不得他不肯站出来替玉灵公主做主。
“可我不过是借着玉灵公主的名义去见的皇上,他们不至于所有的人都要防着吧!”差点就得到关于父亲死亡的真相了,这个时候打道回府她有些不甘。
“所谓‘宁愿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他们本就做了亏心事,只要你与皇上接触,都会成为他们诛杀的对象。或许你自认为掩饰得天衣无缝,可那幕后之人却是只千年狐狸。所以,你若再呆下去,只怕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牧谣垂头不语,默默为他整理好外衫,束上腰带。
司徒郁拉了她的手环在自己腰间,轻轻吻了吻她额:“谣儿乖,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为我想想,我如今是恨不得睁眼闭眼都看到你,半步都不想你离开,我现在这样子若再害上相思病……咳咳……”他皱着眉喘了几声。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牧谣赶紧为他顺气,点头应道。说到他的身子,她倒是真有些放心不下。毕竟父亲的事儿也已过了这么多年了,早两天晚两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倒是他的身子更要紧些。
“好谣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受苦!”司徒郁腆着脸撒娇道。然后很殷勤地抖开雪白的衣衫,“来,让为夫帮你更衣罢!”
“讨厌!”见他没个正经样儿,牧谣羞答答地背转过身去解衣衫。
虽说经过昨夜的事儿,他们之间已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但大白天的让她当着他换衣却还是挺难为情的。
她的娇羞让司徒郁心醉不已,他走上前去从身后搂着她的腰,贴着耳朵轻声道:“在为夫面前,谣儿不必害羞!”说着,他不顾她的羞涩,动手帮她换好衣衫,再理了理她的秀发,待一切收拾妥当才牵着她的手走出山洞。
小九见他俩执手而出,赶紧地命人抬了软轿来。
牧谣目瞪口呆地看着两顶不算豪华但却小巧精致的软轿,又是一阵感叹,看来司徒郁这家伙平日里没少享受,不过是出来寻人,属下竟连这些都想到了。
出了山谷便换乘了马车,早早得到消息的青冥亲自带人相迎,在见到司徒郁的那一刻,眸中神色复杂,最后只淡淡说了句:“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然后拍拍他的肩,带着他们一同进了马车。
马车里,司徒郁和牧谣相偎而坐,青冥却始终沉默不语,眉间有一丝化不开的忧虑。
三人一同回到辰王府,叶超与风浔早已等候在寒晖阁。
“这几日府里一切可安好?”司徒郁问这话时,看向雅园的方向。
“回王爷,一切安好!”叶超见他一副气弱体虚的样子,担忧道:“王爷可否先让属下诊诊脉?”
“嗯!”司徒郁点点头伸出手。
叶超皱着眉头把了一会脉,又观察了口鼻,叹了口气。
“情况如何?”青冥终于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道。
叶超摇了摇头看着牧谣,无奈道:“想来牧姑娘已经诊过了,始作俑者便是那股子寒气!”
“没错!”牧谣秀眉轻蹙:“本来两日前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可不知怎的,昨夜竟又有了,这等怪事我倒也是头回遇上。”
“王爷这毒因何而来?”叶超听说牧谣也没见过,当下更是好奇起来。
“不过是受了一记寒冰掌!”司徒郁淡淡地回答,伸手拉了牧谣在身边,“别担心,休息几日便好!”
“寒冰掌?”叶超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再次探了脉,面色沉郁道:“王爷,您受的只怕是‘寒毒掌’!”
“寒毒掌!”青冥有些吃惊,“此掌乃是旁门左道的功夫,掌中之毒由数种摄人心智的毒物所提练,修练之人会被其魔性所控,江湖中极少有人修练此掌。打伤大哥的究竟是何人?”
“那人自称魅宠,行动快如鬼魅,擅长在黑暗中作战,我想他应该是太子刚刚招揽的人!”司徒郁见他毫无保留地将此掌的厉害说了个清楚,不由偷瞟了一眼牧谣。
今早醒来他便猜到自己中的不是寒冰掌而是寒毒掌,但他不想她担心,才故意说成是寒冰掌,却不想被他们抽丝剥茧地道了个明白。
“叶师傅,你既知此毒掌来历,不知可有医治之法?”牧谣因为不擅武功,对江湖上这些功夫也极少在意,因此,对这两种掌法并不知情,只道是一掌有毒,一掌无毒而已,但看青冥和叶超的表情,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叶超正欲开口,突觉一道寒光袭来,他赶紧意会道:“林侧妃不必担心,王爷内力深厚,身体底子好,属下自当有法医治。”
司徒郁颔首对牧谣道:“没错,叶超跟随我多年,更险恶的病情都遇到过,这点小伤不打紧,你这几日疲累,先去沐浴更衣,休息休息!”随后又对叶超道:“明日本王会进宫接‘林侧妃’回府,这件事比较重要,由你亲自去安排,不要惊动旁人!”
“不行,你的身子要紧些,还是让叶师傅先为你医治,这事儿让旁人去办好了!”牧谣急忙制止道。
“旁人去办我不放心,就按我说的办!”
“林侧妃不要着急,待王爷休息休息,让风浔用内力将他体内的寒气逼出,属下再用以药物调理医治!”
“既然如此,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我一会儿过来瞧你!”牧谣见拗不过他们,只好作罢,起身欲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司徒郁一把扯住她。
“不是沐浴休息么?”她奇怪地看着他。
司徒郁微微皱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对屋里人道:“这几日,林侧妃就住在这寒晖阁中,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许前来打扰。叶超,你去叫凌丫头过来伺候!现下没有旁的事儿,你们都先忙去吧!”
叶超见司徒郁有些疲惫,立即应下,退了出去。青冥迟疑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地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