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谣思考了片刻,放下茶杯,很淡定地对着和乐公主道:“此事要成也不难,宛烟倒觉得将军心里未必没有公主!”
见她眼神一亮,牧谣又道:“公主若是信得过,不如让宛烟试探试探!”
“如何试探?”和乐公主迫不及待地问道,此举甚合她心意。
“公主先回答宛烟一个问题,那日你手中掉落的珠子可是将军所赠!”
和乐微愣,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只要能与将军见上一面,宛烟自有办法。不过要想听到真话,就不能让将军见到公主!”牧谣心中突然也很想知道哥哥心中对这个公主究竟有没有感觉。
和乐公主兴致勃勃,脸上的表情也不知不觉丰富起来:“好,本宫马上让人安排!”说着,她冲外面喊了一声,进来一个随从,“去,把穆将军请到东厢房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待那人退下,和乐公主便命人收拾了茶案,对牧谣道:“你今日肯相帮于我,他日若有所求,我也必定倾力相助!”这‘本宫’与‘我’的区别,便是客人与朋友的区别。
“公主不必客气,宛烟也只是为了帮自己!”
和乐公主看着她,竟露出难得的微笑:“将军多疑,等会儿我会当着他的面儿走出去。”
看着她满怀希望的样子,牧谣反倒有些不安:“若是试探的结果不如人意……”
“那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不爱我,却不代表我不能爱他!其实,你说得挺对,若我始终是一厢情愿,那么这份心思的确是用错了地方,但我可以换种方式去爱!比如,成全!成全他心中所想,成全他心中所爱!”
牧谣突然觉得她的脸无比生动起来,甚至觉得若是哥哥错过了她,将是一生中最大的憾事,突然就萌发了要撮合他们的想法。
很快,一身劲装的穆宇来到东厢房,很客气地与公主和牧谣见了礼。
和乐公主以衣裳不慎弄脏为由,去了寝殿换衣,命穆宇替自己好好待客。
等到公主离去,屋里就剩了牧谣兄妹二人。表面上看着两人客气疏离,牧宇对牧谣更是以客人之礼相待,但其实两人的目光和交谈的内容,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这丫头,我不是让你小心行事么,怎么冒然去闯承天殿,还被人掳去掉下山崖,你是要我强行带你离开么?!”牧宇率先开口责怪道。虽然他人不在她身边,可眼睛却在她身上,他正琢磨着什么时候上门去训斥她一顿,却不想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哥哥别生气,阿谣不过是急着想知道父亲当年的死因。”牧谣讨好地笑笑,转而又眼尾一挑,怒道:“都怪那个死太监,眼看就差那么一点点儿就要知晓了!”一想到此事就耿耿于怀,那个太监最好别落到她手里。
“这事儿由我来查,你就不要去犯险了,昌黎不宜久留,你最好半月后随我去桑越,还有你和司徒郁……”他欲言又止,眼神复杂,“不要放太多感情在他身上,你们不合适!”
“我与他之间的感情旁人是无法体会的,合不合适我自己才知道!何况我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放弃!”
“别的事儿都好说,唯独这件,你还是听哥哥一劝!”牧宇眼中尽显关切。
“我不知道哥哥为何反对我们在一起,但我心里有数的!”
牧宇见她态度坚决,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半响又道:“司徒昀可知道婚约之事?”
牧谣微微一愣,摇了摇头,自从和司徒郁搅在一起后,她似乎都淡忘了婚约之事。
“这事儿还不能让人知道,在未查清当年之事以前,你的身世还不能暴露。”
“嗯,哥哥放心,阿谣知道的!只要哥哥不让阿谣离开,什么事儿都好说!”
牧宇看着她不说话,神色却郁闷不乐。
牧谣见状只好撒娇道:“哎呀,难得见上一面,那些事儿先不提好么,我只想与哥哥说说话!哥哥离开这几年,不知道有没有关注过山庄的事儿?”
“我人虽不在浴雪山,可山庄的情况我都了解,否则我怎会知道你下了山,还知道你来了龙阳京城。”
也是,山庄的侍卫以前都是听哥哥调遣的,他人虽不在,但要收集情报也是很容易的。
“那雪影离开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吧?”
“还说呢,自己养了个胡闹的性子不说,把隐卫也惯成这样!”牧宇略带责怪地道。见她眼里流露出担担忧,又有些不忍,“别担心,他现在很好,只是暂时不得自由,无法与你联络,至于执法和老头子那边,我会和他们说清楚,不会找他麻烦的!”
牧谣眼睛一亮:“你知道他在哪里?!”
“知道!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你若愿随我去桑越,我便可以细细说给你听!”
牧谣翻翻白眼,动不动就拿这个说事儿,烦不烦呢,当下嘴一撅,不满道:“只要知道他没事就行了,你爱说不说,我可不受威胁和利诱!再说了,你自己本就是个冒牌将军,若是被揭穿了,你一个人倒好逃,若带上我岂不是麻烦!”
“你哥哥我有那么笨吗?”牧宇不满地看着她。
“不是笨不笨的事儿……呃,对了,听说你以前是在那个什么‘罗刹门’的,怎么突然想要去当将军呢,难道哥哥也对权势感兴趣?”
“权势?”牧宇不屑地哼了一声,“别说区区一个将军,就是皇帝也未必能有我过得快活自在!哥哥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些事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他疼惜地看着她,“哥哥只要你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再找个踏踏实实的意中人好好过一辈子,其他的事儿,让哥哥去做就好了!”
哥哥自幼疼她,她当然理解,只是她那性子岂是可以静得下来的,更别说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牧谣心中微微叹口气,觉得时间不早了,公主的事儿还没办呢,便从腰间取下小口袋,从里面拿出一粒缀着樱红玉穗的碧玉珠子,递到牧宇面前相问道:“哥哥可还记得这个?”
牧宇瞅了一会儿,答道:“这是出自青海的绿祖玉,传说有辟邪之效,你十二岁生日那年,我用它打了一串手链给你,却还剩了四颗,你便用红丝线缠了玉穗将它们分别缀起来,给了华老,雪影和我各一颗,你自己留了一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我记得当年将此珠子回赠给哥哥时,哥哥曾说,定要将它妥善保管,随身佩戴,却不知道哥哥那颗如今还在否,能不能取下来让我看上一看?”牧谣语气听着诚恳,眼神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牧宇听闻此言,愣住了,片刻才道:“哥哥惭愧,那珠子不慎弄丢了!”
“哦,原来是不慎,丢了呀!”牧谣挑挑眉,终于也让她抓到了把柄,语气精怪地道,“那若是知道被谁拾了去,是不是该去找回来呢?”
“呃,这个,若知道在谁手里,是该去找回,不过……”
“既然哥哥也这么认为,那我就找和乐公主商量商量向她讨回来!”说罢,就要起身向外。
“哎,慢着!”牧宇脸色微变,着急喊道。
牧谣顿住脚故作不解地看着他。
他脸色微窘,眸光锐利而又无奈地看着她:“你这丫头,又使坏愚弄于我,说吧,你究竟想问啥?”
牧谣得意一笑,坐了回去,不紧不慢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对和乐公主是不是有意思?”
牧宇也坐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你什么时候管起这等闲事来,难不成你说的有事要办,就是这事儿?”
“当然不是,你先别管我如何,现在是我在问你呢!”不是老教训自己么,这下也该轮到她威风威风。
“她是公主,又身负联姻重任,在我眼里她就是桑越的和平使者,只要她能顺顺利利嫁入昌黎,我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的眼里异常的平静,似乎在很刻意地压制着什么。
“少绕弯子,这些个没用的大话还是回去说给那桑越国王听吧!我要听的是你的心里话,你心中究竟有没有她?”
“哥哥目前什么情况你大致是知道的,感情这东西太过奢侈,我哪敢去碰,别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自诩本事通天,能江山美人兼顾!”
牧谣知道他说的是谁,不由冲他翻了翻白眼,仍不依不饶道:“你如此说,我便当你是喜欢上她了,一会儿我便去和她说,认她做嫂子!”
“你当真是越来越爱闹了,想到什么是什么,”以这丫头的性子,他一点儿不怀疑她会这么做,“我哪里说过喜欢她了,简直是胡言乱语!”
“我给你的东西,你都能送给她,还说不是!你说千里迢迢来昌黎是为了见我,可你敢说,当真全是为了我,就一点儿没有别的?我可是你妹妹,你骗不过我的!”
这时,牧谣身后的墙传来一丝细小的声音。
牧宇目光突然一凛,语气冷厉道:“你想知道我心中的真实想法,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在我心里,她是公主,我是臣子,我对她没有半分非分之想,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
这斩钉截铁的话语一出,还未等牧谣反应过来,只听得“咚”地一声响,紧接着和乐公主怒气腾腾地冲了进来,瞪着牧宇沉声道:“绮华入不了将军的眼也就罢了,何必拿身份说事儿!要说身份,绮华一个落魄的公主恐怕才是高攀了号令千军的穆将军!不过,你放心,绮华也不是没有脸皮的人,既然再三表白也得不到将军的青睐,从今往后,绮华必定按将军之意恪守君臣之礼,绝不再纠缠于将军!”
说完她背转过身去,微仰着头,不让眼泪滴下来,片刻又道:“没什么事儿了,将军先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