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能躲,打不能打,牧谣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跑出去,用自己引开他们,让阿锁能伺机逃走。
可她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形,当真是连苍蝇都不放过的阵仗,里里外外上百侍卫,刀弓枪剑样样齐备,真是插翅都难飞。
牧谣跳出窗外顿时傻了眼,没跑几步便被逼了回来,她见阿锁被困在当中,便也飞身和她站在一起。
“你怎么跑出来了!”阿锁小声地责怪她。
“今夜之事由我起,怎能让你一人面对!”牧谣看着黑压压一片人马,高傲地仰起头,虽然她不会武功,但决不输了气势。
牧谣跳出窗外的举动让玉灵和鸢尾大吃一惊,二人赶紧来到屋外,紧张地看着被围困在中间的两个阿锁。
“哈哈,想逃?你当灵水宫的人都是摆设么!”曾嬷嬷气焰嚣张地叫嚣着,“公主这下可看明白了,老奴早就说这个阿锁有问题,现在可是抓了现形了!”
玉灵公主紧紧地攥着鸢尾,不知该如何是好。
“曾嬷嬷,我是冒充的,她才是真正的阿锁,要抓就抓我好了!”牧谣素手一扬,面具随之揭下,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
众人看得皆是一怔,尽管穿着宫女的服饰,但那光华潋滟的清冷气质,仍是如同月华瞬间照亮了黑暗。
曾嬷嬷两眼放光地盯着这似曾相识的面容:“你是谁?”
“我?我是江湖侠盗,本想进宫偷点什么好东西,却不想才刚来一会儿就被你们发现了,害我白辛苦一场,什么也没偷着。看嬷嬷你慈眉善目地,要不高抬贵手放我一码,改天我得了什么好东西定不会忘记你的好处!如何?”牧谣再次发挥她伶牙俐齿的长处,胡诌一通。
“哼,你当本嬷嬷是傻子么!你若是窃贼,怎会为个宫女挺身而出,还妄图以自己为饵引开侍卫!”
在场众人皆有同感,如此清丽佳人怎会是个女盗贼!
“什么窃贼!我都说了是侠盗!行侠仗义,盗亦有盗!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把这个无辜的宫女放了,我便束手就擒,听凭你们处置!”
“没用的,他们盯上我也不是一两天了,选在今夜出手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一会儿我与他们动手,你就趁机逃出去。”阿锁见她如此维护自己,心中感动不已,为这样的主子牺牲是值得的。
“不,要逃我们一起逃……”牧谣在暗中打开自己的药袋,也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无辜?!哈哈,你还真是天真,你二人在偏门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的人瞧在眼里,还想着抵赖。若不是这个死丫头太过狡猾,抓她颇费了些功夫,早就将你拿下了!”曾嬷嬷大手一挥,“都给我听清楚了,将她二人统统给我拿下,若遇抵抗,就地阵法!”
众侍卫得令,立刻一拥而上。
牧谣二人也没有束手待毙,她将准备好的药粉朝那些侍卫撒去,阿锁从袖中甩出暗器,冲在前面的侍卫立刻倒下数人。
阿锁夺过对方的长剑拼命抵抗,牧谣只能运功躲闪,偶尔也拍上两掌踹上几脚。
“你身份特殊,不能被擒,一会儿伺机逃走,就算是为了王爷!”阿锁一边迎战,一边小声而焦急地劝她,今夜这情形她们二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想到司徒郁,牧谣的心抽了一下,如今他还会担心自己的安危吗?怕是不会了罢!
这一分神,牧谣躲闪的速度慢了半拍,一支长枪便直捅她背心而去。
“不要!”一旁观战的玉灵公主本就紧张万分,情急之下拼命喊出,嗓音虽细小嘶哑,却刚好能让人听清。
鸢尾大惊,赶紧拉了她一把。曾嬷嬷面露震惊地看着玉灵,随即眯起老辣的双眼。
阿锁一个扫堂腿将身边数名侍卫撂倒,飞身扑救,她拉过牧谣,一剑挑飞长枪却来不及躲闪身后刺来的数柄枪剑。
“啊!”牧谣稳住身子回头时,正好看见数只兵器插入阿锁的身子,顿时鲜血喷涌。
“阿锁!”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快,快走啊!”阿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她抵挡住身后涌来的侍卫,鲜血从她的嘴角汩汩流出。
殷红的鲜血刺痛了牧谣的双眼,她强忍着泪水和内心的悲痛,撒出最后一把药粉,飞身跃出包围圈。
曾嬷嬷见势不妙,大喊一声:“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说话间她也起身向牧谣追去。
“让我来截住她!”几乎是同时,一旁观战的鸢尾也足尖轻点纵身跃起,快了曾嬷嬷一步。
鸢尾看似在奋力追赶牧谣,实则左移右晃挡了曾嬷嬷的路。
“没那个本事,就给我闪到一边去!否则将你当作同伙论处!”曾嬷嬷气急败坏地怒斥道。
“嬷嬷这话真是可笑,跑在后面的分明是你,我若是同伙,你便是主谋!”鸢尾对她本就心存不满,刚刚又目睹了牧谣主仆惨烈的一幕,心中更是忿恨难平。
“好,且让你再得意片刻,等抓到此人,有你好看!”她回头冲身后的侍卫喊道:“你们给我快些追,人若跑了,你们全都得受罚!”
牧谣凭着来时的记忆飞快地跑着,刚刚那一幕还未在她心里平静,此刻只想着,一定要逃出去,不能让阿锁白死!
在一个拐角处,她的身后突然蹿出两个身影,扔下了几枚隐身破,连同鸢尾在内的所有人,均被隐身破所含的*给绊住了脚,只能眼睁睁看着牧谣逃出视线。
“快,去禀告皇后娘娘,派人将宫里封锁起来,不能让她逃了出去!”曾嬷嬷回头对后面追来的侍卫大声命令道。
牧谣拼命往前跑,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轻易就让自己逃了出来。
她一口气跑回王府,天刚蒙蒙亮。
当她一副宫女装扮,神色凄然,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弄音面前时,弄音吓了一跳,赶紧脱下披风给她披上,关切问道:“主子,可是事情未曾办妥?”
牧谣摇摇头,望着弄音,嘴唇嚅动了两下,却没说出话来,一双明眸噙着泪花,不知是跑得太累还是心里太难受,她浑身虚脱,跌坐在绣架前。
若不是为这百寿图,阿锁今夜也不会丢了性命,她真恨不得毁了它。清冷的目光怨怒地盯着绣架,她从怀里取出百寿图,使气扔在地上,再抬起一脚往绣架踹去。
绣架“咔嚓”一声散了一地,昏睡在一旁的春梅皱眉嘤咛一声,似有苏醒的迹象。
弄音见状赶紧捡起地上的百寿图,将春梅的外衣搭在她胸前,又三两下整理好牧谣的头发,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帕为她遮了脸。
春梅缓缓睁开了眼,许是感觉有些冷,不由打了寒颤,见自己坐在地上,斜靠着亭柱,外衣竟搭在了胸口处,一下子惊坐起来:“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牧谣目光狠厉地瞪向她,如同刀子般的眼神让春梅又是一颤。
弄音上前说道:“林侧妃体恤你太累了,不忍吵醒你,又怕你着凉,才为搭上外衣。你若是认为我们想害你,大可请王妃来做主,或是让她给你请太医瞧瞧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什么的!”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春梅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心里虽然纳闷,但又不敢声张,若让奚若雅知道她睡着了,偷了懒,可是要受责罚的。
不过,牧谣那眼神却瞧得她心里很不舒服,她看了一眼散在地上的绣架,料想牧谣定是绣不出百寿图才使气摔了它,还欲将怒气撒在她身上,当下便露出鄙夷的神情。
“绣不好百寿图却拿绣架撒什么气!即便是完不成,只要肯跪下来求求咱们王妃,让她去皇后娘娘面前求个情,晚上一两日也不是不可以的!”
“好个没规矩的贱婢!我家主子虽然只是个侧妃,却也不能容你这般无礼!别仗着有主子撑腰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我劝你嘴上还是积点德,否则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饶是弄音修养再好,也忍受不了她三番四次的嘲弄挑衅。
“你骂谁贱婢?”春梅不甘示弱地喊道。
“谁答应我骂谁!”弄音冷笑一声。
“你,你竟然……”
“一大清早地吵闹什么?!”低沉冷厉的嗓音让吵闹声戛然而止。
春梅见是司徒郁,慌忙收了声,立刻福身垂首向他告状:“回王爷,是林侧妃绣不好百寿图,却拿绣架出气,奴婢不过好心劝了两句,却被她的丫环辱骂,奴婢气不过,这才与她争了起来。”
司徒郁一身玄衣冷傲俊挺,深邃的眼眸对上不远处那道清冷无比的目光,可刚一接触他便将目光撤向地上散着的绣架,皱眉说道:“绣不好便是绣不好,何必拿东西出气!”
牧谣眸光冷如冰霜,她起身缓步走向司徒郁,两人相距不过咫尺,彼此间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楚,熟悉的味道萦绕鼻间,不过此时已没了脸红心跳的暧昧情愫,有的只是一腔怨怒。
“阿锁,没了!”牧谣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艰难吐出这几个字。
司徒郁幽深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他清楚地看到那长卷的眼睫下涌动着的泪光。
片刻后,他启唇回道:“没就没了,那是她的使命!”冷冰冰的表情,冷冰冰的语言如同冷冰冰的刀子插入牧谣的心。
她抬眸看他,眼中布满伤痛与绝望,她伸出手,弄音会意的递上那副百寿图。
她将那绣图拍在司徒郁胸口上:“她要的百寿图已经完成,从今往后,辰王府的一切与我再无干系!”说完,她扭头便走,不带一丝留恋。
“你什么意思?”深邃的眼眸有了一丝惊慌,他欲追上去问个明白,却听身后一声娇唤:“王爷!”
迈出去的脚犹豫了一瞬便收了回来,他望着绝然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绣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