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漫天金芒散去,整个十万大山三苗之地,尽皆收入寰天玺中,外界早已化为一片虚无。在陆然灵台识海中,纠缠陆然元神数月的白苗大巫本命元蛊,光点白虎,青牛虚影与子母金蚕蛊齐齐不见踪影。
而原本围绕在灵台识海仙基上的三尊元神,其中那两尊被无鉴传染了和尚病的善尸,已经在寰天玺解封,收取三苗之地的天地巨变中,悄无声息的被斩灭。
如今陆然的仙基上,只有一道主元神,与那道强行自主元神之上分裂而出,至今尚未大成的残缺元神。
寰天玺最后一重封印到此际已然全部解开。
陆然没有心情去理会自己灵台识海之中的变化,更没有进入寰天玺三界去查看解封之后的景况。
他只是怔怔坐在一片虚无中,不言不语,无知无识,手中紧紧握着那颗神树建木所赠碧色异果。
没有你,纵赢得寰天万界又如何?
掌心中的这颗碧色异果之中,清晰可辨内中一道小小的,蜷缩若母腹胎儿状的人影。那是天心月解开轮回印记,重伤垂死,神魂虚无之后,所遗留下来的仙体灵胎本体。
陆然心中脑海翻翻滚滚而过的,全是天心月的一颦一笑,天心月的绝世姿容。心,依然痛到无法呼吸。
那双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吗?
前世如斯,今生又是。
那个巧笑嫣然,温柔如水的伊人再也回不来了吗?
此日一别,似成永恒。
方兴安从地仙界中出来,望着端坐虚无空间中的满面颓然,无知无识的陆然,深深叹息:“恩公,莫太自苦,保重仙躯……”
问过陆陆薛衣勾三等人胡夫子还身在药园中,勾三亲自进入药园将胡夫子麻讫陆小包陆小尤带出来,酒灵儿天真,不明事故,却是没让他出来。
胡夫子临走之时,将碧玉仙笔轻轻放在陆然膝前,怕他心痛神驰,五内俱焚之余,伤及仙根本源。
勾三摇摇头,将碧玉仙笔还给胡夫子,语气黯然:“多谢夫子,大少主他没事,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月姑娘离去的事实,再等等吧,大少主会想明白的。”
黑苗老祖带着熊罴来过,而麻花执意不肯离开,守在陆然身边半步不离。老祖摇头叹息着带走麻讫与陆小包陆小尤三人。
风栀子,木槿,玉槿,依卡奶奶带着滕娜花芸从地仙界出来,见陆然如今景况,黯然不已,相继离去。
滕娜满眼是泪,望着失魂落魄的陆然,怀中紧紧抱着焦尾灵琴,想走上前去安慰数句,终于还是黯然调头离开……丹灵儿从地仙界出来之后,直接趴在陆然头顶道髻上,再也不动。
那个曾经她叫过娘亲的美丽姐姐真的不在了么?
渐渐,天心月陨落的消息传遍地仙界。额间眉心带有仙印,能自主从地仙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只是谁也不愿在此时去打扰陆然。
云霄子,云静子,齐阡陌,凝碧,泗水云隐,凌泉子,七情老人,张九霄,清源仙子相继出现。
见陆然如此模样,只是黯然长叹,再帮助不到他分毫。这样的心结情劫,只有靠陆然自己才能走出。
张九霄不肯离去,默默站在勾三薛衣陆陆身旁,与麻花一同守护着陆然。
陆然满头乌发青丝,在没有了十万大山的一片虚无中,一根,一根变白,渐次白发如霜。
记得那年东海之滨,海事初平,碧波连天。天心月解开他漆黑的长发,帮他轻轻挽上道髻。
记得当日笑言,一定要等到白发如霜,天人五衰,大限将来,才一同穿戴齐齐整整,两人含笑共赴幽冥。
如今天人五衰已过,果然满头白发如霜!
只是,当日怀中伊人却再度化成仙体灵胎,蜷缩在掌心这小小一枚碧色异果之中。
陆然心中酸楚,血红眼眸中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是双手骤然间握紧,关节发白。
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说出那句戏言,谁承想会应到如今?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嘭!”眼前虚无之地,被瞬间破开,面容铁青的天君临与岛主夫人双双出现!
“浑小子!我将月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月儿的?她人呢?你将她照顾的轮回印解,神魂尽丧!”天君临暴怒不已,伸手一把抓住陆然胸前道袍衣襟!
陆然在与阿修罗王决战之时,身上灵器道袍早已毁去。如今身上穿的,还是勾三亲自从药园中取出,给他换上一件簌新灵器道袍。
勾三薛衣陆陆见天君临怒不可遏,生怕他一怒之下伤及陆然,齐齐拦在身前陪笑道:“岛主,有话好好说……”
当时天心月轮回印散,神魂尽丧,回归仙体灵胎之时,整个碧落仙岛之中,风雨交加,同生感应!
天君临直等到寰天玺完全解封才得已出来。
他暴怒之下,本来准备一掌劈死陆然了事,被岛主夫人死死拉住,所以出来的时候才会较之地仙界中诸人稍微晚了些。
陆然漫头白发在一片虚无恣意飞舞,双目红如血染,缓缓将掌心朝天君临打开。那枚建木所赠碧色异果之中,天心月蜷缩如未出世之胎儿。
尺灵儿猛地灵光一现:“这是建木老爷爷送月姐姐的那枚果子,能收尽世间灵体,不受冥界苦海深渊之难,月姐姐,只怕还有复生的希望……”
岛主夫人一把抓住寰天元阳尺,颤声道:“是啊,你是月儿本命仙器,你还在!月儿没死,我那苦命的月儿没死!月儿只是睡着了,睡着了……”她喜极而泣,眼泪滚滚而落。
陆然霍然而起,血红双目之中异芒连闪:“是啊,尺灵儿妹子还在,月儿只怕,只怕真的没死……”
“只是,如何才能让月儿复生?”陆然狂喜过后,复又颓然坐在虚无中。
“浑小子!不管多久,不管多难,你都要让月儿复生!不然,本座就算惊动圣域圣人,也要活生生撕了你祭奠月儿在天之灵!呸呸呸!说错了,月儿没死,没有什么在天之灵……”天君临见天心月复生有望,一时欢喜的口不择言。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碧色异果放回陆然掌心,嘱咐陆然几句话,旋即带着岛主夫人返回仙界。
陆然紧紧握住建木所赠碧色异果,躬身为礼,血红双目无比坚毅:“泰山大人,你放心!小婿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一定会让月儿复生!”
遥远的圣域之中,后土圣母脸色骤变:“仙体灵胎上的三道轮回印散了,不知所踪……只希望没有被伪天道夺去,那就万事皆休……”
南极长生大帝拂袖怒道:“本帝就知道那个劳什子小道士靠不住!哼!还是天选之子,连自家道侣都护卫不周全!”
远远在圣域角落里闭目端坐的元阳刀尊,鼻翼之中传来一声冷哼:“三道轮回印没事,仙体灵胎也没事,你们两个给本尊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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