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又飘了一层清雪,地面结了一层薄冰,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行走。
黎徵一大早背着书包去做公交车,和他一起出门但还有老妈,她今天要去和单位谈一下接下来的工作,他知道,老妈也已经做出决定了。
时隔一周没有去学校,对于班级上的其他同学来说,他真的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就连班主任周老师在看到他时,也只是多看了一眼,见他点点头,也就继续讲课了。
这一节课依然是她的英语课,班上的同学生怕她提问到自己,一个个缩着身子,尽量减少存在感,倒是黎徵这种完全一眼没看的,一点都不担心,坐在一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樊时也这一节课意外的没有睡觉,不过周老师也没有点他的名字,之后那个被点到名字的同学,因为只背了前两段,而等待他的命运则是抄写课文十遍。
黎徵看到樊时也的目光,默默的将视线重新放到文综卷子上,而周老师看到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下课时,单独叫他去了办公室。
“黎徵啊,不是老师担心,从这个学期开学,你在学校的日子不超过两个月,而这两个月,每一个任课老师都跟我反应了你的问题。”周老师说,“数理化物,每节课都不听,都是在看自己的书,这个老师也能够理解,你下学期是打算去文科班,这个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数学和英语这个将来你高考也是要考的吧?”
“我的课就上的那么枯燥吗,让你一点都听不进去。”周老师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略有点幽怨,看的黎徵整个人都不太好,“再说了,你也不参加学校的活动,上次我都听说了,他们去楼下打雪仗,你也没去,为什么?”
黎徵怔了一下,垂着眸子,盯着鞋面,脚趾无意识的动了动,“我不想去。”
“班级上的风言风语我也不是第一天听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说了两次,但你看,这个总是屡禁不止的,老师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周老师说完,也觉得这话不是该一个人民教师说出来的话,可话已出口,再也收不回来了,他只能又补了一句,“所以你看,要不要我们主动解释一次?”
如果这是一周前,黎徵刚回来上课没多久时,他大概还会采取周老师的建议,找一个合适恰当的时间和班上的人解释,他并没有得他们口中的各种捏造出来的病,没有肺结核,没有白血病,也没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绝症,那真的只是重感冒,最多就是烧成肺炎而已。
可过去了半个月,班级上的同学没不会再去相信他的解释,甚至他觉得都不会有人听,那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逼着人去相信他,反正嘴长在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他想通了之后,嘴角隐隐的勾起了一个轻松的笑,可周老师接下来的话,却一下子又将他摔进了谷底。
“对于樊时也你怎么看?”周老师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沓笔记本,“这是英语作业,他的英语成绩很不错,很多用词造句在咱们班上都是数一数二的。”
“所以,你有没有打算跟他结成学习小组,你帮助他语文,他帮助你数学和英语。”周老师将樊时也那本递给他看,“你将来学文学理老师都不在乎,但英语你总要重视的吧?”
黎徵接过来看了两眼,他发现自己果然看不太懂,里面的生僻词很多,好几个都是他在课本没见过的。
“怎么样,你可以回去和樊时也商量一下,他要是不同意的话,老师给你调座位。”周老师说完又喃喃道:“坐的还是太靠后了。”
黎徵一头雾水的去,愁容满面的回,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很快就会跟樊时也分开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想法,他走在杂乱的走廊上,两侧的同学视他为空气,也有的女生甚至在看到他的第一瞬间便捂住了口鼻,视他为瘟疫。
黎徵低着头加快了步伐,却不想刚踏出两步,胳膊突然被人大力抓住。
他疑惑抬头,眼前这个男生他不认识,但一抬头那非常明显的寸头,却让他还是本能的愣了一下,“同学,你有事?”
那人嗤笑了一声,“你不认识我?”
黎徵点头,那人吃瘪,眉心跳动了两下,一改抓住黎徵的胳膊,转而抓住了他的领口,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没等他反抗,一个侧身将他顶在了墙上。
大力的碰撞让黎徵轻皱了一下眉头,从墙上透过了冰冷,让他更加的清醒,随后他便淡淡的看着寸头,目光里带着悲哀,仿佛在看着一只随处蹦跶的小丑。
他掐着黎徵的脖子,一点一点用力,可黎徵静如磐石动也没动,直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怎么,你不怕死?”
“怕死?当然怕,不过你又不敢杀了我。”黎徵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嘴角勾起一个讽笑,“放开?”
他没动,继而更加用力的将他顶在墙上,恶狠狠的说,“你记住,这不是结束,这才是刚刚开始。”
说罢,他又瞪了他一眼,这才不甘的推开了他。
黎徵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无视所有人各种各样的目光,淡然的转身进了班级。
走廊里围的水泄不通,同学们都在看着热闹,当他们看到黎徵从包围中毫发无损的走出来时,不免也纷纷变了脸色,在黎徵要进班级时,不自然的让开一条路,眼睁睁的看着他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
“听说了吗,四班的那个病秧子今天跟榔头对上了!”
“是吗是吗,我那会儿去厕所了没看到,好可惜,你快给我说说。”
“我也没在里面,就听说当时榔头掐着他脖子顶在墙上,就威胁他呗。”
“然后呢,他挨打了?”
“那倒没有,你没看到在后面坐着呢吗?”那人以为自己不着痕迹的看了黎徵一眼,随后又道:“你说他也是很神奇,他哥可是高三年组前十,可到了他这儿却一直坐在最后一桌。”
“那天不是从来没有参加过考试吗?”
“这你就不懂了,我要是有一个那样的哥哥,我也非常压力啊,学得不好,干脆就不参加考试,这样总没有人能说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他不参加考试,其实为了堵其他人的嘴?”
“谁知道呢,人家怎么想的,咱也猜不到啊,反正我就烦他!”
“我也是,我也是。”
原来那个寸头叫榔头,黎徵暗暗想,翻开了自己英语作业本,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一大本高考作文范文。
这一周,时间过的格外的慢,仿佛每时每刻都像是折磨,老师讲的课不听,后果其实还是很严重的,就比如,下周一便是期末考试了。
周六下午最后的课是自习,周老师似乎家里有事,提前离开了,替她的老师让人很意外。
“同学们,你们以为我过来带你们去上体育课的吗?”张运站在讲台上微笑道。
他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的套头毛衣,下面是一条近两年才流行起来的牛仔裤,他的头发也是那种最流行的郭天王发型,丝毫没有一个体育老师的粗鲁样子,反而有点文质彬彬的帅气。
他一如往常一样,一进来便吸引了大半女生的目光,另一半还要故作矜持,低着头看书,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看着他们的表情和眼神就能够感受到,他们内心掩饰不来的激动。
但男生却不然,他们看张运的目光则更加的露骨,里面充斥着不屑和气愤,更多的却是羡慕嫉妒恨和不服气。
有人对于张运的突然造访,忍不住拿起厚厚的英文书敲了敲桌面,张运就像是没看到一般,微笑着交代着纪律。
黎徵随意扫了他们一眼,随后便收回了目光,他的作文只写了一半,距离这节课下课还有半个小时。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张运在进门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他,随后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也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只不过那目光却不是迎向他,这让他多多少少也有些失望。
之后,他随意的笑了笑,周边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张运走了两步,似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又补了一句,“你们该看书看书吧。”说罢,坐在了平日里周老师常坐的座位上。
周边不断传来细碎而又小声的交谈,随着时间推移,那声音越来越大,正在奋笔疾书的黎徵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他打量了一眼周围,发现不少说话的都是女孩子,而他们讨论的也都是明天放假去干什么,说什么的都有,讨论声音大的令人心烦......
黎徵搓了搓有点僵的手指,摸了摸脑门儿,随后又是一阵狂写,这一篇作文终于收尾,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可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一道目光。
黎徵愣了一下,“不睡了?”
樊时也“唔”了一声,扯过他的本子看了两眼,“周老师给你布置的?”
黎徵摇摇头,“语文老师。”
樊时也坐直了身体,将校服抖了抖,这时一块奶糖从里面跳了出来,黎徵嘴角一抽,之后便看着樊时也将那块糖拿起来,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指骨分明,连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都看的分外清晰,黎徵看着他自顾自剥糖纸,目光也不自觉的投注过去。
而樊时也却以为他也想吃,犹豫了一下,转而将剥了一半的糖往他身边递了递,“给你吧。”
黎徵看着和奶糖颜色相差无几的白皙手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随后大脑就像不受控制一般。
嗷呜——
当奶糖在牙齿间咀嚼融化时,甜意在口腔里炸开,味蕾得到满足,脸上也变得更加轻松,不过他也有点意外,“大白兔?”
樊时也眼里染上一层笑意,“你吃过?”
黎徵点点头,“很好吃。”
俩人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随后偏过头,却都笑了。虽然笑的有点傻,但却很真诚,当然这是黎徵自己这么认为的。
就在这时,相隔很远的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一下子将黎徵的思绪扯回,令他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
“黎徵,外面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