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六年八月八日是立秋的日子，但是天津的早上却一点秋天要来了的迹象都没有，空气仍然是又闷又热。
姜听云早上穿了半袖的运动衫和运动短裤，围着日常的路线跑了几圈，然后买了李彩洁爱吃的用大米面做的蒸米饼和豆浆。
回家后姜听云又摊了几个鸡蛋饼夹到米饼里配成套，一共三套，除了早餐还多做了一套给女子当午餐。
和女子一起吃过早点后，姜听云擦拭了一下汗水，重新梳理了一下后，穿上深色的中山装就准备出门了。
这时候女子在门口的位置用黑板写道：小心。
姜听云看到女子关心自己，心中突然有一种甜蜜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往日执行任务前来自兄弟间的祝福完全不同。
其实姜听云昨天就已经感受到这个女子之前一定是认识自己并对自己有很大的好感，不然不可能和自己有这么多亲密的动作，而且很多时候还是女子在做主动的一方。
经过过去两天的相处，姜听云已经明白只要自己的行为保持在女子默许的红线之内，她就不会生气。于是在出门之前姜听云快速地低下头在女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向偷吃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开心地上班去了。
女子关上了门，看着已经关紧的大门，也是莞尔一笑，心道：但愿你知道我是谁的时候，还能像现在一样开心。
姜听云走出门后到存车处取了自行车，然后把书包放到车筐里，左脚踩住脚踏，右脚一蹬，紧跟着向后一个片腿骑上了车子。
一路上姜听云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蹬着车沿着大平安街和关帝庙街骑了一段，右拐狮子林大街再左拐锦衣大街，十几分钟后就进入了中山公园对过的天津市教育局的大门。
进入大门的时候，姜听云的心情其实多少还有一些忐忑，好在门卫王大爷及时地帮他化解掉了。
王大爷递过一张报纸给姜听云，然后亲切地说道：“郭处长今天看着精神焕发呀，看来上周日过得挺开心呀。”
姜听云接过报纸后递给了王大爷一根大前门香烟，帮他点上后说道：“王大爷您眼可真毒，上周日是我媳妇的生日，我们去北宁开心地玩了一天。”
王大爷道：“听过您太太有肺病是吗？要不要去天津总医院找姚西春姚大夫给好好脉吧？”
姜听云道：“昨天听邻居张二伯说让我去大铁棍子医院找佟大夫看看，两个大夫哪个好一点？”
王大爷笑道：“张二伯这不是瞎支招吗？大铁棍子医院佟大夫是治痔疮的，他哪看得了肺病呀。通下面和通上面是两回事。”
这时候财务处李处长没精打采地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他们两个对话，说道：“王大爷，您真不愧是万事通呀。您知道不知道哪家医院有看失眠的大夫？”
王大爷道：“失眠健忘，去天津南开医院找名老中医张季芬呀。”
李处长道：“有熟人能给垫句话吗？”
王大爷道：“去秘书处找万主任，他外号是‘万能交’，没有他找不到的门路。”
几个人说的话的时候，后勤处的小李走了过来，问道：“王叔，我朋友有个意外怀孕的，孩子不想要哪家医院好？”
王大爷道：“去第二医院呀，现在那边有无痛人流，今天做手术，明天就上班。”
这时候“万能交”万主任正好走过来，帮李处长和小李都解决了门路。
一起过来的还有万主任的爱人，财务处的赵姐也向王大爷问道：“最近我们家老万有点劳累过度，总感觉四肢乏力，夜间盗汗，是不是肾虚了？”
王大爷道：“没事，万主任就是琐事太多，您又是四十如虎的岁数。到老德国租界找专门看男科的曹大夫给你开两副药，包您是：他好，你也好。”
大约一根烟的时间，姜听云在门口听了一陈闲扯后，告别了众人，将车子停到存车处，然后走到三楼女子教育发展处自己的办公室。
女子教育发展处一共只有两间办公室，一间是该处四名科员的办公室，还有一间是郭立勇一个人的处长办公室。
四名手下是：五十多岁的科长韩向斋，是老式的私塾出身，快到了退休的年纪，现在在这里发挥余热；四十多岁的副科长吴永良，之前因为收受礼金被人举报后升职无望，也被安排到这里戴罪立功；
二十五岁的男青年白荣杰，是天津师范大学的毕业生，工作沉稳而勤勉；二十二岁的女青年冯晓娜，也是天津师范大学毕业的，工作十分有热情，誓言是要为女子教育事业奋斗终身。
姜听云来的时候，白荣杰已经到了，正在做办公室的卫生，和他打了一个招呼后姜听云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
姜听云的办公室大约有十二平米左右，布置和大多数办公室相同：靠里的位置是一组办公桌，背后放了一组书柜；靠外的位置一边是沙发和茶几，一边是更衣柜和一个脸盆放在架子上。
姜听云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后，八点半上班的铃声就响起了。
刚一上班的时候，韩向斋先送来了一份文件，是他写的关于南开女子大学申请修建新教学楼的提案，姜听云看完之后提笔写道：拟同意，请上级领导批示，郭立勇。
为未来的母校做了一件好事之后，是白荣杰送来一个提案，内容是关于天津女子师范大学新建女生宿舍的天，姜听云看完之后，也提笔写道：拟同意，请上级领导批示，郭立勇。
在之后是冯晓娜，她送来的提案是在天津市边远地区在较大的两个镇子建立女子教育试点的提案，姜听云同样写道：拟同意，请上级领导批示，郭立勇。
快到中午的时候，吴永良也送来了一份提案，内容是以直隶教育局的名义，进一步推广由山中株式会社发起并提供资金的为直隶地区女学生体检的活动。
姜听云看了一下，随即写道：拟同意，建议加紧实施并对山中会社予以表彰，请上级领导批示，郭立勇。
中午的时候，姜听云在食堂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然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考虑这日本人会什么时候会来和自己接头。
就在他反复回忆这几天有没有纰漏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在姜听云答应了一声之后，山中株式会社的中方经理左金铭推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