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糜武叹了口气,面色还是显现了一丝挣扎:“那就由老朽来简单说说卫瓘的情况吧。”
卫瓘的基本情况,包括怎么发迹,怎么飞黄腾达,后来怎么死的,有什么擅长的,家族都有什么牛人,王迪知道的只比糜武多不比糜武少,所以,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老先生,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就冲着监军这个身份,唯有以此人为突破口方可成事,所以,在下只是想知道如何能够迅速接近卫瓘,毕竟巴东军事告急,刻不容缓了。”
之所以着急,是因为这一路上,符振东也不断通过情报系统在获知巴东的情况,就在几天之前,准备就绪的邓艾已经开始发动进攻了,没想到,这个擅长野战的将军居然攻坚战也有一套,短短四日就攻陷了陆抗武装到牙齿的两个营垒,吴军伤亡五百多人(当然,魏军的伤亡是要比这个大的),而飘离在涪陵的丁温这几个货居然已经被吓破了胆子,龟缩不出,完全没有起到牵制作用,任由邓艾只是留下少量的部队在侧翼游弋保护,主力可以全力攻坚,所以,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两个月,陆抗就该全军覆没了把,不说自己带出来的几十个弟兄生死如何,但是北井乱成一片,说不定就在当地的李特、李骧等人都会有性命之忧。而且,邓艾再趁势攻打建平郡的话。。。。。。。
谁都有自己在乎的人,李特兄弟他们便是自己在这个时代最在乎的人,虽然一开始有着相互欺骗、相互利用,但是,缘分也罢,脾气相投也罢,几人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厚,无论是在做什么安排,布置怎样的计划,都下意识的将对方视为最信任的人,这种变化是不知不觉的,虽然,表现出来的更像是损友,而不是基友。
穿越到这个世上,王迪是孤独的,一个孤独的人渴望的是友情、爱情(努力),渴望的是建立功业,赢得世人的尊重和认可,而这些在乎的人和事,存亡却已在旦夕之间。
所以,王迪没有选择,只能做出这种取舍,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冒险尽快接近卫瓘,推动早就应该发生的成都之乱,搅动益州大乱,而后火中取栗,将益州分割成刘谌、自己、吴国等几大势力,将魏国势力排挤出西南,从而延缓、甚至破坏其天下一统的进程——想想西晋立国之后那个糟心的样子,八王之乱给社会带来的动荡和伤害甚至超过了三国鼎立的时候,所以,这样子的天下一统不要也罢!
“接近卫瓘,三天后就可以,”糜武缓缓道:“老夫这里因为蜀锦工艺质量上乘,所以,货物贸易基本上是不在这少城之中,而是直接运送至大城那些达官贵人的手中,尤其是那些北方来的‘客人’,这其中,卫瓘是对老朽的蜀锦最为感兴趣的,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啊,三天后,就该由老朽亲自去给卫瓘送去蜀锦了,顺便叙叙旧什么的,既然你小子迫不及待,也罢,到时候老夫就称身体有恙,由侄子代为送货,你们就带队去吧。”
藏的真够深的,王迪一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特供?没想到号称清廉的卫瓘居然也有软肋啊,不过也属正常,蜀锦的生产在蜀汉经济中占有及其重要的地位,有锦官这个管理蜀锦生产的官方机构,也有锦官城(蜀锦工业园区,不然成都的别称怎么会有锦官城呢)。蜀锦经常被用来交换北方的战马或其他物资,以应车战之需,考虑到魏国和吴国这方面都无法与之媲美,所以蜀锦就成为出口邻国的主要的财政来源。套用诸葛亮说的话就是:决敌之资,唯仰锦耳。和后世石油之于沙特等石油大国的重要性差不多了,其生产场面,左思在《蜀都赋》中就曾经说:“闤阓之里,伎巧之家,百室离房,机杼相和,贝锦斐成,濯色江波”(当然,用词肯定是有点夸奖的),以至于曹丕为此揪心不已,就曾经特意写了一篇《与群臣论蜀锦书》,号召豪奢贵族不要购买蜀锦(三国版的抵制日货),如此费尽苦心的打击,自然。。。。。。会起到进一步刺激有钱人购买蜀锦的**的作用,别说管别人,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住,后来曹睿赐给倭国的礼品名单里就有蜀锦。不光魏国,吴国也没少拿,所以,南朝宋人山谦之《丹阳记》就说:“江东历代尚未有锦,而成都独称妙,故三国时魏则市于蜀,吴亦资西道,至是乃有之。”——当然,人家卖的是产品,不是技术,所以,蜀锦,最好的还是在蜀汉。
“就这么简单?”王迪不相信。
“还有多复杂?”说到这里,糜武倒有点卖弄和卫瓘关系的意思了:“老夫平日里闲暇之余还练练隶书,和卫伯玉也能交流一二,再加上蜀锦这个话题,大家也算是一见如故了。”
“不是这个意思,”王迪摆摆手:“不管此次能否说动卫瓘,都会将老先生暴露的啊,到时候如何是好?老先生如何抽身而退?用不用这几天先行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大不了一死,”糜武一笑,继而有些落寞的说道:“老夫已经活了六十多年,够本了,在这繁华之地还过了四十多年的太平生活,这是祖上几辈人都没有的福气啊,其实,死了也好,总比眼看着这里沦为。。。。。。算了,不说也罢。”
对于糜武的纠结,王迪十分理解,虽然从立场来说,他是吴军间谍,为了完成任务,必然要牺牲一切都不能退缩(包括自己的生命),但是,蜀汉,成都,毕竟是他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人,都是有情感的,哪怕他是一个特工(一个四十年没接过任务的伪特工)。
主要目的达到,不再打扰老人休息,又交代了几句,王迪一行便拿着住址从密室中出来了。
“我们会不会被出卖啊,”李庠始终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毕竟他与卫瓘关系不错,还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
“别人也许会,但是他肯定不会,”对此,傅振东倒是充满了自信:“所以,将军才会把这条线转过来。”
“为何?”王迪对一切迷之自信都有兴趣。
“因为他是糜武,子均是吧,你能从这个名字想到什么?”傅振东反问。
“应该是糜竺的后人?看这年纪,该不会是糜竺的儿子吧?”王迪不太确定,毕竟,糜竺的儿子,就听过一个糜威,当然,这种大族,不可能就一个儿子,糜威是嫡长子,糜武可能是庶子,嗯,威武嘛,多像兄弟。
“他的父亲是糜芳。”傅振东笑了:“当年昭烈帝放过一马的不光是糜竺这一系,还有糜芳留在成都的儿子呢。只不过怎么发展成为我们的情报人员就不知道了。”
“我怎么感觉不是陆抗将军对他有信心,是你对他有信心?”王迪表示怀疑:“不会是这条线是你自己搭建的,陆抗将军都不知情吧?”
“子均聪明!”傅振东低声道:“这条线是我主动提供的,当然,陆抗将军是知道的。”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有信心?”
“因为他是我的叔叔,因为我是傅振东。”
“什么意思?”
“家父傅强,再往上。。。。。。”傅振东突然不说了。
“不会是傅士仁吧?”王迪打了个寒颤——记得《三国志》里面陈寿的记载是士仁啊,后来才传成傅士仁的,难道是陈寿搞错了?
“正是。”傅振东面色正常。
“呃,方才将军已经称呼在下子均了,咱们也算是相识了,敢问字号?”一阵沉默(没想到啊,居然这几天和蜀汉两大叛徒的后人周旋在一起)后,王迪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打破眼下尴尬的气氛。
“傅振东,字兴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