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皓,或者说背后的那个人,不光明确了王迪的州牧位置,还明确了下面这几个郡太守的位置。
虽然王迪是名义上的荆州地区最高长官,但是,在具体的人事安排上,根本就没有咨询的意思。
宜都、南郡、长沙、武陵和零陵、桂阳六郡,孙皓一口气都给安排完了。
南郡太守,孙皓很“人性化”的让李庠出任了,将南郡重新树立为荆州的核心所在,当然要由堂堂荆州牧来坐镇了,这李庠,又是王迪的兄弟,之前的这几次变乱,都表现的很有节操,如此安排,算是一个奖励,乍一看,没毛病啊。
但是,那要看对谁而言,王迪,别看在荆州晃荡了这么久,在建平和宜都有产业,在武陵有家业,长沙和零陵、桂阳因为李流的商业走动,也多少有些布局,可是,唯有这南郡,一直是陆凯的故居所在,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啊,再加上战乱期间,南郡的人丁几乎被陆凯抽调一空,又被田续和牵弘大肆烧抢,距离百废待兴只有一步之遥,将其作为自己的治所所在,看似恩宠,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削权!不然,为何不将宜都或者武陵划归过来?
零陵郡,孙皓“不计前嫌”的留给了伤残人士李流,没有念及李特以及后来李流的行径,这不是不计前嫌又是什么?问题是,荆州这几个郡,如果恢复到战乱之前,哪个地区发展最为落后?正是零陵!也正因此,别的地方都打冒烟了,唯有这零陵,鬼都不爱搭理,也就是陶璜,为了尽快到达指定地点,不想绕远,这才走了一趟,不然就是直接打马赛克了,这么一个要基础没基础,要潜力没潜力的地方给了李流,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恶心人。
而且,零陵和南郡中间,还隔着一个重新整合后的长沙郡(长沙、宜都和桂阳三个地方都有新鲜血液加入,武陵本就很大,战后的重新分配上却都没和王迪的“嫡系”沾上关系,多么明显的举动),地理上,也有点让王迪和兄弟分离的意思,一旦出事,也可以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真是狠毒啊。
宜都,孙皓留给了周处。
之前的一些表现,周处只能说是合格,不管是支援陆凯,还是偷袭三巴地区,中规中矩,至少,没有表现出什么一鸣惊人的天分出来,但是,在民生上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掌控军队方面还算稳当,所以,孙皓便以促进宜都的经济发展、民生恢复为理由给安排过去了。
虽然说之前王迪也曾经推荐过周处,但是,还没来得及有所接触就出来了,所以,周处自始至终都以为自己的平步青云都是来自于孙皓力排众议的任用,尤其是这次有点灰头土脸的表现之后,还能放在宜都(合并之后的宜都)太守的位置上,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周处对孙皓越是感激涕零,誓死效忠,就越会在未来的日子中起到监视、掣肘王迪的作用。
但偏偏这一点,王迪是有苦说不出的:你当初不也很看好周处吗?那好,慢慢处吧。
武陵,孙皓拜托给了张悌,这一点看上去也很公平,虽然军事上不怎么样(比没有进化完的周处还要差不少,原时空,除了悲壮之外,也没有什么亮点),但是,治理地方还是不错的,荆州诸郡,这武陵是被王迪和李流开发最好的一块区域,战乱破坏程度相比之下也小很多,最关键的是,现在虽然在册人口因为战争而一片混乱,不过有迹象表明,武陵,是第二受欢迎的难民流动区域(最受欢迎的还是扬州),如果张悌能够做的好一点,将这些流民稳定下来,那么,对于未来武陵的发展(同时也是削弱南郡和零陵),都有很大的帮助。
巧了不是?当初也是你王迪看中的人物哦,去吧,好好去吧。
桂阳太守,是陶抗,陶璜的弟弟陶抗。
要说这孙皓,对陶家还真是够意思,陶璜战死之后,直接将广州和交州交给了他的弟弟陶濬,这三弟陶抗,就被派到了桂阳做太守。王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得孙皓(背后高手)用心还真是险恶啊:陶濬直接上位,算是对陶家的一种褒奖和补偿,将陶抗弄出来,也是可以防止其在广州交州势力盘根错节,放的有不太远,也会令其放下戒心,更重要的是,在未来的制衡荆州上,将起到重要的作用——夹击零陵。
新长沙的太守,则是濮阳开,一个王迪一直没有关注过的人,不过首辅濮阳兴有着莫大的联系,经旁人指点迷津,才知道这濮阳开,乃是濮阳兴的族弟。
这就有点奇怪了,内阁次辅张布阴沟翻船,本以为能捡漏捞点军功,结果挂在了前线,这内阁之中,濮阳兴可以说是有点一家独大,不想着牵制反而要纵容?
后来,王聪,从后方带来了一些关键信息,王迪才知道个中原委:原时空应该挺能扛活的丁固(活到了273年),放在内阁之中可以制衡一下濮阳兴的人,居然在本时空没病没灾的就直接病倒在家中无法工作了,再加上张布已死,所以,孙皓不得不将原本荆州地区的幕后大佬施绩,调回了内阁,出任内阁首辅,军人转职为政客。
也就是说,本来是内阁首辅的濮阳兴,成了次辅,辅佐施绩。
如此调动,濮阳兴是一点怨恨都没有的。
第一,施绩的资历太牛,身为左大司马,伺候了好几位帝君,濮阳兴当然不敢造次,而要想劝动其让出军权,也只有内阁首辅的位置可以抵换了;
第二,施绩年岁已高(原时空还能活四年),濮阳兴还年轻,熬得过,而且,他又没有儿子,不怕做大做强,孙皓也放心,都放心,就没有什么障碍了;
第三,濮阳兴的牺牲也没有白费,作为补偿,长沙太守,就由濮阳兴的族人出任,这也是因为其在长沙一带有根基(濮阳兴的父亲濮阳逸东汉末年避乱江东的时候曾经出任过长沙太守,族人在这里发展的不错,这濮阳开,也算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到时候,也可以为王迪提供一些“帮助”。
这样一番调动,王迪心里大概有点数了,如果不是孙皓突然完成进化升级,那么,这个幕后出招的人,大概率就是老不死的施绩了。
这是要逼死自己啊:南郡本身民生凋敝,两侧分别被庐江的丁奉和宜都的周处盯死,武陵的张悌和长沙的濮阳开又将自己和零陵的李流隔开,而李流又是自身难保,不仅被武陵和长沙包夹不说,还陷入了陶氏兄弟的包围圈之中。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在哪里啊。
王迪不仅怀念起当年(呃,其实也没有多长时间,却已经是感觉恍如隔世)和孙皓珠联璧合的美好岁月,谁曾想,却到了如今表面信任,其实暗中下黑手的程度!
但是,王迪有的选吗?没得选。
要知道,孙皓这可不是在商量,而是任命!
如果不从的话,下场可想而知。
何况,孙皓塞过来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东西。
一个月后……
“恭喜子均,啊,不,应该说是州牧大人了。”
这一语气中充斥着嘲讽的话语,不是出自李流或者李庠之口,他们在外面自己的乱摊子上,要么是忙的焦头烂额,要么借酒浇愁呢。
说这话的是……罗氏女。
罗氏女针对也不是一系列荆州人事安排,而是王迪,婚期提前了,只要选定一个好日子,即将迎娶孙皓的妹妹。
这……是吃醋了?看着罗氏女冷峻的表情,王迪突然很变态的生出了一丝宽慰,随即舔着脸哂笑说道:“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小弟的心思姐姐还不明白?这都要愁死了……”不知不觉间,王迪已经将称呼变了,这样称呼上去,感觉又回到了和未嫁女谈心的状态,呃,虽然怀里襁褓中的李雄有那么点违和。
“休得胡说,谁明白你的心思!”罗氏女嗔怒道。
哎呀,生气了生气了。
见罗氏女这个样子,王迪心里都要乐开花了,但是,嘴上和脸上依旧是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姐姐,这摆明了是陛下不再信任小弟,除了周处一干人等,又安插了一个人来监视啊。”
“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子,如何做得了此等事情?休要得了便宜还卖乖。罢了,妾身也是命苦……”转眼之间,罗氏女就有了梨花带雨之态。
“姐姐莫哭!”王迪最怕女孩子(人)掉眼泪,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这样,不禁手忙脚乱,一时间哪还像个挂名的州牧大人?活脱脱一个跪舔女神的**丝形象。
“姐姐放心!小弟当时所说之话,绝非虚言,一个被架空的州牧,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都不会改变小弟的初衷!”王迪稳定了一下情绪,收拾去了嬉笑的表情,一脸严肃的说道。
“妾身怎么忘了当初有什么誓言。”
“二十年后,还姐姐一个天下!助我这侄儿成为一代雄主!”
看着逐渐止住哭声的罗氏女,王迪心里暗笑。
很没有原则的跪舔吗?被一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好吧,很多),但是,王迪还有一层心思。
历史,虽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还活得挺好,这个时代,变得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无序,看上去大有可为,但是,王迪很害怕,让环境变得熟悉一些,心里才能踏实一点。
女神怀中的孩子,李雄,就是一个契机。
原时空下,成汉的君主,如果自己能够摸索着助其上位,那么,前途,也就有了保证!
王迪不是没尝试过自己发展,但是,从境遇、机缘,还是气质来看,貌似都不太匹配,或者说还没历练出来,也许,差的就是那么一点点的运数?
不知道本时空的李雄,气数如何啊,试试吧。
“说来轻松,婚期将近,难道还能抗拒吗?”罗氏女的一声反问打断了王迪的遐想。
“抗拒嘛,是不敢的,但是,可以做点事情让大家都忙起来,这样,就没闲功夫做这些事情了。”王迪笑道。
“这么说子均已是胸有成竹了?”罗氏女好奇王迪如何破局。
“不敢当,想法倒是有点的,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大家是否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