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迪的“釜底抽薪”很快便奏效了,钱财已经花了大半的丁温,一见物价翻番,赶快捂好了钱包,同时,还在私下场合谴责荆州方面的无耻行径。
对此,王迪表示“爱莫能助”,价格是由市场决定的,老哥你这么短时间内疯狂吃进,庐江大战又是一触即发,这种行情,粮商们不涨价是不可能的,他还真是管不了。
于是,丁温大发一通脾气之后,只能不了了之。
手中心腹军队有40000多人,临时拼凑起来的可战之兵还有10000多人,孙奋与孙奉还指挥着5000多人,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已经超过对面的人数了,我又是比较低调,坚守不出,能奈我何?
但是,僵持了一个多月后,丁温有点吃不消了。
虽然自己已经亡羊补牢的向领导表示,庐江的问题可以自己摆平,但孙皓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命令鄱阳、丹阳等附近各郡不断派兵增援,援兵很快便突破了60000之众。
这么一股“有生力量”,自然大大提升了粮食的消耗速度,更关键的是,还给丁温的既定方针带来了冲击:庐江兵力已经多达十万之众,对面才不过三万人,消极防御就说不过去了吧?
无奈之下,丁温硬着头皮主动出击了几次,但是,每次都灰头土脸的落败而归——有一说一,虽然丁温的水平差点,又不想真打,保存实力磨走敌人为第一要务,但是,孙秀,的确是眼下宗室里最有带兵能力的了,何况还有仇恨光环加持。
结果,屡次损兵折将之后,一怒之下,孙皓终于有了理由剥夺了丁温指挥作战的权力,而是转交给了眼下东吴最后的王牌——施绩。
其实纵观施绩的一生,犹如周瑜、吕蒙、陆逊等人一般辉煌的战绩是不存在的,甚至都比不上那些身经百战的一线将领,但是,谁让人家活的时间最长呢?当他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原时空是没活到这个时候的)撑到今天的时候,别人,都被熬死了。
于是,施绩,也就成了“老艺术家”。
对于施绩的到来,大家(除了丁温)是十分欢迎的,有他在,大家心里也能有点底,再者,又没有老糊涂,作为最高统帅,排兵布阵,还是可以的嘛,但是,你让这个老艺术家冲锋陷阵,就是开玩笑了。
所以,施绩上来之后,大刀阔斧,转守为攻,命丁温所部不惜一切代价紧紧缠绕住孙秀军主力,而后,丹阳援军10000人,迂回攻击弋阳郡,鄱阳援军与豫章援军18000多人,攻击安丰郡,中央军主力30000余人,直接进驻濡须坞。
濡须坞对于东吴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当初孙权深知,赤壁惨败的曹操不会善罢甘休。当时,含山、无为已经属于吴国控制。曹魏若要渡江伐吴,必定要从巢湖,经濡须水口,进入长江,如果濡须水口不保,长江岸防就会门户大开,建安十七年一面迁都秣陵,一面派兵在东关修筑防御,在濡须山上筑城立关,在七宝山上建西关,两关对峙,中有石梁,凿石通水,为险关津道。后来又在吕蒙建议下,修筑形似堰月形的濡须坞。而曹操呢?也是深知巩固江淮地区这条战略防线的重要性,如果合肥、庐江、巢湖一线失守,就要退到淮河以北。魏吴双方长达40年的濡须之战便正式开启,这漫长岁月中发生在濡须口的大规模战役总计四回,对于曹魏来说,基本上都不是美妙的回忆,尤其是这最后一次,司马师发起,司马昭为都督,总计十五万大军,被对面的诸葛恪(七万)杀得大败,那是丁奉最辉煌的一刻,那也是“汉奸”韩综的丧命之处,更是司马氏三代从军作战以来为数不多的阴影。
只是,眼下曹魏并没有在濡须坞行动的迹象啊,那里本来就有驻军,有必要还加派三万多中央军嫡系部队吗?
再者,援军迂回攻击弋阳郡与安丰郡,看似兵行险着,其实,何险之有?且不说侧翼有荆州方面的保护,你又没强令必须拿下吧?怼一下就撤回来能说什么?
最后,你们这些援兵,吃我的用我的不说,还都绕开了孙秀,把他留给了自己!
想想这些,丁温就是欲哭无泪。
真要是死缠烂打吧,自身消耗太大,可要是睁一眼闭一眼呢?这要是趁你不注意抽身离去,给另外几支部队造成损害,自己的罪过可就又要加一条了。
就这么放弃?可庐江是自己的根基所在啊。
“兄长,此计甚是狠辣啊,”看着愁眉不展,已经无力吐槽的丁温,陆玄忧心忡忡的说道:“长远来看,庐江是无忧的,主上不会坐视领土沦陷,可是,短期内,咱们也不会得到他们的真心支援,很明显,这是要我们去消耗敌军主力啊。”
“消耗到什么时候?”丁温苦笑。
“自然是消耗到……不会再对主上有威胁,消耗到很轻松的被人吞并都无力反抗的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丁温,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兄长,是不是要早做打算?”陆玄试探的问道。
“打算?”丁温反问:“你是要我效仿孙秀,投靠石家?”
“投靠倒不至于,”陆玄解释:“但是可不可以私下联络下,解释一番这当中的误会。”
“那孙秀能听得进去?”丁温表示怀疑,从之前发表的言论就可以看得出来,要么是被洗脑信以为真,要么是将计就计对自己下手,反正是卯上了。
“放做以前未必可行,但是现在这施绩不是自作聪明的兵分三路行动,然后以我们这一部吸引敌军注意嘛。濡须坞那一路不作他想,依着石苞现在的实力,即便拿下也是元气大伤,咱们这一路真要硬抗的话也是重兵屯集之地,费力不讨好,倒不如先行一步将弋阳郡和安丰郡的动向捅出去,我们这边的压力岂不就是小多了?”
“果真能行?”丁温狐疑。
“兄长难道真的以为这石苞驱使孙秀兴师动众而来,真的就是为了所谓的报仇雪恨?”陆玄冷笑道:“无非是借机在江东啃下一块肉来,有个大好时机削弱吴国的机会怎会错过?”
“话虽如此,但打到最后,吾等究竟何去何从啊,这庐江,毕竟是顶在最前面的,石苞不想空手而归,势必要在这里有所斩获。”
“荆州,荆州任他取之,”陆玄亮出底牌:“荆州更加富裕,祸水引向荆州,既可以保证庐江无忧,也会令主上相对来说更能接受,石苞和陈骞也会获益匪浅,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也对。”丁温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了片刻,随即,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突破了浅浅一层羞耻感,借助之前的地下通道迅速和石崇方面取得了联系,重申了自己的“无辜”(确实有点无辜),善意提醒吴军即将对安丰和弋阳展开行动之后,希望石苞能够好自为之,对旁边的肥羊荆州下手。
过了几日之后,丁温的心逐渐放回了肚子里:看来沟通的效果还是不错的,之前总是跳出来叫骂一番来鼓舞士气的孙秀已经闭门不出,攻势停滞,所以,自己也没有得寸进尺,两军迅速进入对峙相持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