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悬花镇以外的万般疆土,到处都是白骨、血肉、罪恶。
自然,悬花镇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在那世界相对而言,那里就是天堂。
人死了叫鬼,鬼死以后变成了那归,那归死了?那归不会死,他们只会拖着不是那归的其他一切生灵死鬼变成同类。哦,顺便说一声,那归只会在灼光升起来的那段光阴里活跃。
他们源于黑暗却追寻光明。
那归满身伤痕在地上蠕动潜行,只期盼能捉住那些个不知好歹误入的异类。
有一个黑暗的影子在慢慢的消失,只有他一个有影子,灼光下那归是不会有影子的,心照不宣,他遭到了所有那归的袭击,他们的包围圈在不停缩小,也许如果不是那个异类的血液有腐蚀性,他们早已把他同化得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来的。
十天后,那个异类即将成为那归们的新成员,你看他的影子越来越稀薄了不是吗。
异类的肉被不怕死的那归接二连三一丝一缕的撕咬着。以比蜗牛还慢的蠕行速度往前爬(如果那速度也能称之为爬行的话),终于还差不到十公分就可以接近到那个圈子了。
尽管,异类的大脑已经被吞噬了大半,血肉模糊了视线,最后他亦已不记得为什么要往前爬,为什么要接近那个虚无缥缈的圈子包围着的长凳,自然,他可能并不知道那叫做长凳或者圈子。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他却记得那只在他背上踩踏过去的黑色长靴,那个白发黑衣的影子在眼中的血液里愈发虚无耀眼。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想到这么一句话,不能理解只剩一半大脑的他是怎么思考的。异类闭上双眼了,那归在喧嚣庆祝。
灼光灭了?平常这个时候距离灼光熄灭明明还不到一半的时间······那归们转瞬之间便忿忿不平地钻到地底下去了。阴影里的那个人燃起一只白烛,那人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他将白烛的油滴在异类勉强还能称为脸的地方。
异类睁开血流如注的两个窟窿,窟窿在白烛的烛火里光华流转,跟这个环境迥异的绝美。
白衣人把烛火对着异类的脸看了,淡淡道:“薄浣,玩火**,你把自己搭进去了。”
“救我···咳···救救···我。”
“可以。不过,你要给我一样东西。”白衣人诡秘一笑。
“我······”
二十年以后,距离玄诡与他的师父约定之期还有八个十年。
“不是你。”玄诡一脚踢开那个死死抱着自己的腿不放的准徒弟自言自语,“师父,徒儿找不到啊,找不到找不到···”
回到悬花镇。
玄诡一步踏落了满枝的枯叶,那些枯叶落到地上便燃着了,星星磷火围绕玄诡的脚步盘桓,玄诡一脚踩灭了他们,笑得张狂:“不自量力···哈···哈哈···”
脚步不由自主的走到那个垃圾堆旁边,玄诡跟二十年前一样倚在墙角抽了一根烟,他的眼角余光落在记忆力一个模糊的小影子玩耍过的地方,突然心里有一处柔软,那个小鬼怯怯懦懦的想要向自己走过来却又走一步退三步的样子还真是好笑。
玄诡抓抓头发,他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思念,只是此时这种感觉跟想起师父时有些异曲同工。可能是因为那个人住着的是师父原先住过的地方有些移情于旁物罢了,玄诡如是解释,所以才会在那人表现的不尽如人意的时候有那种心塞的感觉,所以才会留在那里看着他一点点被咬烂吧?
玄诡笑了,索性就这样以为吧。
转身离开。
脚步顿住,迟疑踌躇,转身回头。
那个人···那个人是师父?恍若穿越回初见。可是,不···不是,玄诡揉了揉眼睛。
那人站在巷子尽头的红木门前面,望着自己,一身青衣,黑发垂腰,除尘绝世。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早已泯灭,玄诡笑着警告自己,可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巷子里走过去,嘴里呢喃:“是师父?”
记忆里师父走向还乡河的那刻还记忆犹新,他什么都不曾留下,连背影都如此阑珊。
一阵禁脔,触电一般,玄诡含笑被闪电击倒在地。
最后还是应了师父的那句预言么?终有一天会命断在他的脚下,哪怕只是长的跟他一模一样的一个皮囊的脚下也算的上是应了预言吧?
过了五分钟,响起一个声音:“故人已故。”
玄诡睁开眼镜便看到师父在自己眼前忙活着配药,他吓了一跳从床上几步跳到犹自忙乎的青衣人跟前欣喜若狂地揽住那人肩道:“师父!你真的回来了?”
没有反应?玄诡颤抖着手指推开怀里的师父,却见那人对外物不理不睬,获得自由以后便继续手中的活计。
玄诡跳到一旁的桌案上蜷腿坐着,郁闷的托着腮盯住忙于工作的师父。过了很久,大概五分钟,那人才恍然大悟地抬头,又过了好几秒才聚焦完毕,他才把视线对准玄诡:“没回,我不是你的师父,他叫我薄浣。”说完便垂下眼帘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