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黑暗里摸索出一根蜡烛点燃,静坐等了半天,虽然知道那个人走了不会再回来,可是仍然盯着车厢门不肯放松警惕。
终于,当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响彻天际后,我紧绷的神经犹如受到重击般,豁然缓过神儿来,慢慢的将悬着的心放下。
“土豆,土豆,你可以出来了。”
“吱吱,吱吱”
土豆从车厢不起眼的角落里探出小脑袋,左右张望了几下后吱吱呀呀的飞快冲出来,利落的攀爬到我的肩膀上,爱腻的用软软的小绒毛摩挲着我的脸颊。
这一刻,我很有想落泪的冲动,泪水在眼眶了打转了几圈,终究没有落下。
“谢谢你土豆,一直都陪着我。”
“吱吱,吱吱”
车厢外的雨下的歇斯底里,似乎想要宣泄出某种怒火,撩的人心起伏不定,这一夜,我怀抱着土豆,相互依偎着勉强进入睡眠。
如果说所罗世界里什么东西最神奇,我一直都觉得不是那些能被炼制神奇香粉的异花,而是,每天都能见到的阳光。
阳光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它在的地方,就有温暖,不管多么黑暗的角落,只要有它,黑暗立刻就会被驱散走,现在,我就大张着手臂,享受着雨后阳光的温暖。
“这样的温暖,真好。”
我惬意的闭着眼睛,伸展双手摩挲着阳光的形象,手指轻微动颤,想要抓住身边的温暖。
这种感觉真好,放佛周围的一切都与我不相关,任何人任何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原来心空了的感觉这样美好。”
我由衷的发出感叹,享受着此刻的静谧,却不知道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我的旁边。
“心,真的会空吗?”
“嗯?”
睁眼的一刹那,一张俊秀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瞳孔里,阳光下的这张脸散发着熟悉的味道,我微微抽动鼻尖,感受着他与阳光的融合。
“郁泽,你的心空过吗?”
我注视着郁泽,看到阳光下的他有着一条浓重的影子。
郁泽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没出发之前,我就略微感到,这个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少年,有着与外表完全不一样的内心世界,这个世界忧郁寒冷,或许根本就不存在阳光,有的只是悲伤。
无数次我都想要问郁泽,为什么他的阳光如此温暖,可以带给任何人暖意,却不可以驱散他自己的忧伤,可是,无数次我都止住了话语,因为我知道,郁泽有太多的心事,这些心事幻化成一层层的雾气,厚厚重重的将他包裹在里面,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人也不愿让人看清。
“郁泽,你的心空过吗?”
我低垂下眼眸,不愿再看郁泽,生怕会忍不住想要伸开手去揭他身上的雾气,可惜我知道,那只是徒然。
“我有心吗?”
“嗯?”
“允心,如果一个人的心一直都是空的话,又怎么会再‘空’呢?”
郁泽冲我微微笑了几下,眼神迷离的望着我,似乎是在看我,又似乎是在看其他人,静默了片刻后,转身想要离开。
“空了又怎么样,如果没有才失望,郁泽,如果你不开心不快乐,为什么不反抗呢?”
我拉住郁泽的手臂,望着他身上重重叠叠的浓雾,丝毫不想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郁泽,我知道你不喜欢苍王,我也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开心一些,快乐一些,你知道吗,你是那样的阳光,那样的温暖,你这样的少年不该让自己终日沉浸在悲伤里的,我是你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我一口气说出心里的所有话,这个少年我每见到一次,就会心痛一分,他温暖笑容下的忧伤,浓郁而又泛滥,我不明白,为什么笑的如此温暖的他,会是这样的难过,到底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悲伤如此。
起初,刚遇到郁泽的时候,我以为这个少年的悲伤来自于宇王,后来,见到菱荇小姐,我才知道他的悲伤来自于喜欢的人,再后来,看到那幅残缺了一个人的画,我才豁然明白,郁泽的悲伤或许并不只是因为等不到那个人,而是也因为他不去反抗。
无论是苍王,还是中陵大人,再或者是哲,甚至是死去的宇王,亦或者是其他人,这些人都或多或少造成了他的不快乐,可是他始终不去反抗,不去改变。
青沐的忧伤,来自于他卑贱的身份,虽然他总是表现的满不在乎,可我知道,他非常在乎身上的贱民纹身,这个无法改变,因为这不是青沐可以选择的,也正因此,我很痛恨这个国家,痛恨造成青沐痛苦的源头婆娑王。
可是,郁泽,你呢,你有着与青沐极端相反的尊贵身份,为什么不去反抗让自己不快乐的根源呢。
我原本以为郁泽不知道这支队伍里发生的事情,可是,自从昨晚见到那个人后,我动摇了。
“允心,你喜欢傻子吗?”
“嗯?”
我木然的望着郁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其实做一个傻子没有什么不好,开心的时候笑,不开心的时候也在笑,永远都是开心的,允心,你太聪明了,所以会招致许多麻烦,这样不好。”
“郁泽......”
“允心,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郁泽冲我暖暖的笑起来,仍旧是那么的阳光,那么的温暖,瞬间,我看到面前的阳光更加灿烂了。
“郁泽,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扑倒郁泽的身上,重重的将脑袋埋到他的胸膛。
“允心,谢谢你。”
终于,郁泽还是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的用手摸着心脏的位置,转身的一刹那,眼睛里迸射出犀利的光芒,蒜精,你猜对了,郁泽有问题。
我伸开一直抚摸着心脏的手,上面有点点浅淡的褐色。
昨晚我做了一个小小的手脚,不过不是在黑暗中的那个人身上,而是那个他始终带着的药匣。
“修,你不会想到,我在引诱你靠近我的时候,让土豆暗中含着木丢草进入到药匣里,将它咬破涂抹在了上面吧,哈哈哈哈哈哈......”
阳光下的我放声大笑,笑的泛出泪光,笑的心痛,没有想到,郁泽的身上竟然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郁泽,你是不知道所发生的这一切,还是知道却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