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片刻,二人傻愣了半秒。
凉风吹来,寒意让她暮然清醒,然后手忙脚乱将向影云扶进厢房。
她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完全不懂的二人只好分工合作。
沈青书留在房内守着向影云,南风灵跑出去找大夫,唤稳婆,顺便告诉等候在府门前的叶依澜。
冬天的夜很黑,南风灵提着灯笼往前走,一步也不敢停下。
在这样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奔跑,一身细汗把南风灵的衣裳全部打湿。
就如现在躺在厢房中,腹痛地大声呼叫,被虚汗打湿了衣裳与秀发的向影云。
一声婴儿啼哭伴随着火树银花的哄响打破夜的寂静。
听到这一声啼哭,南风灵着急紧握的双手终于放松些。
她轻舒一口气,正要随沈青书一同进房看向影云。
接生的稳婆此刻从房内一边跑出一边大喊道:“不好了,小娘子产后血崩了。”
如晴天霹雳的一声大喊,南风灵脑子嗡一声炸响。
沈青书扔下她直奔厢房,留她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南风灵突然什么都听不到,她听不到别人说话,听不到婴儿啼哭,也听不到天际火树银花的哄响。
此时正好是午夜,漆黑天幕上各色火树银花争相竞放。
南风灵跌跌撞撞跑进厢房,沈青书跪在床边已哭成泪人。
她现在身染重病,最害怕就是面对生离死别。
可她现在不仅面对了死别,还是在喜庆团圆的除夕夜。
“影云。”南风灵踱步至床边,轻唤出声。
向影云缓缓睁眼,那张被疼痛折磨,变地惨白的小脸带着轻笑。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更丑了?”
南风灵猛然摇头,“不丑,很好看,一直都那么好看。”
“孩子呢?”
“好像抱去给叶依澜了,我去抱进来。”南风灵正要离开。
向影云大声喊住她,“不必了。”
“为什么?”
“我快不行了,我害怕看到她,会不舍得。”
“影云……”
“还能见你们最后一面,真好。”向影云倔强抬手,抹去沈青书眼角的泪水。
沈青书却是哭地更凶。
向影云对事情的漠然态度,让南风灵觉得越发不对劲。
“影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或者说大夫早就告诉过你?”
“果然是灵儿,什么都满不过你。”
“为什么?这一胎不生,就不能等下一胎吗?”
“当年那场大火害我落下了隐疾,若这一胎孩儿我不要,那我就永远都怀不上了。而且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忍心伤害她。”
“墨淳知道吗?”
“不知道。”
“叶依澜一定知道。”南风灵笃定给出了答案。
“灵儿,你日后多替我看看她,看看我的孩儿。”向影云拼尽最后一口气说完,然后永远闭上了双眼。
“不要。”南风灵跪在床前哭喊,“你还没给你的小小云起名字,你还没见过她的样子,你不能就这样睡过去。”
可任凭南风灵再怎么哭喊,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
天际的吵闹已经停下,南风灵抹了一把眼泪,倏然从地下站起。
“灵儿你去哪?”
“找人算账。”南风灵回了一句,怒气冲冲跑出了厢房。
沈青书担心她会把事情闹大,急忙跟了上去。
南风灵跑到叶依澜等候的偏厢,她怀中正抱着“呱呱”啼哭的婴儿。
“叶依澜!”南风灵大吼一声,粗鲁推开房门,直接冲到叶依澜身前。
面对南风灵的大叫,叶依澜一脸平静将手中婴儿放到身后侍女怀中,命令她先行退下。
看着侍女抱着婴儿从身边走过,南风灵本想伸手去抢。
可在一番细想后,她还是放弃了。
因为南风灵更害怕在争执中误伤了她。
“叶依澜,是你害死了影云,你这个杀人凶手。”南风灵忍着泪,狠狠揪过叶依懒的衣襟。
叶依澜强行掰开她的手,将她推开,“灵儿,在事情还没搞清楚前,请注意你的言辞。”
“影云产后血崩,你敢说这件事,你之前不知道?!”
“我知道,可这是她的选择,我没有强迫她,孩儿也是她求我替她照看的。”
“难怪你会对她这么好,原来是因为你们之间早就有了约定。”
“我对她好,完全是因为她腹中怀的是墨淳的孩儿,不是因为这个约定。”
“墨淳若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休了你。”
叶依澜闻言冷笑,“若你希望孩子从小就没有娘亲照顾,那你就尽管告诉墨淳好了。而且你知道抗旨休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墨淳会以欺君的罪名入狱。到那时,向影云舍命生下的孩儿,没有爹也没有娘。”
“我可以把小小云养大,我绝不能容忍你把影云害成这副模样,日后还好吃好喝地过日子。”
就算被叶依澜胁迫,南风灵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她踉跄后退几步,正要转身离开。
叶依澜“扑通”跪下,“灵儿,我叶依澜今日在这求你,求你给我一条活路,我不能没有墨淳。”
“那你想过给影云一条活路吗?”南风灵回身一句大吼。
站在门外的沈青书浑身一颤。
“我劝过她,她又何曾将我的话听进去过。你与她是好友,她的性子你应该最为了解。”
南风灵一向吃软不吃硬。
叶依澜轻声细语地对她说,南风灵一时没了方才的决断。
犹豫不决,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能能蹲在地下,嚎啕大哭。
“她性子一向倔强,没想到竟会倔强到连命都不要了。”
屋内哭声一片。
南风灵最后选择隐瞒这件事。
她不能让小小云从小就没有了爹,也接受了叶依澜当小小云的娘亲。
叶依澜除了任性,教导小小云事非对错绰绰有余,她配得上当小小云的娘亲。
墨淳得到了女儿,却永远失去了挚爱。
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本以为可以长相厮守,却没想到竟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南风灵忘不了墨淳抱着向影云冰冷躯体时的模样。
那时天空灰暗,堂堂七尺男儿蹲在在将军府的大门前,哭地像个丢失了糖葫芦的孩童。
重要的人离开了,活着的人日子还要继续。
可南风灵在向影云离开后,好像遇到了不可跨越的坎,再也不愿开口说话,整日将自己关在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