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铺的被单猛地一把掀开,一个光头壮汉从里面露了出来,他光着膀子,身材魁梧,肌肉一块一块的隆起,面目狰狞丑陋,光脑壳上顶着两道交叉的凹槽,看着像两个刀疤。
他动作敏捷,蹭的一下就从上铺跳下来,光着脚从背后一把抱住李天海,在半空打转,一边嘿嘿笑着,说起话来瓮声瓮气:“海哥,说实话吧,我刚才学许小鸽的口技,像真的吧?”
这人正是李天海的舍友方子山,是个孤儿。三岁那年,一位云游的老道看他骨骼粗壮,是块材料,就把他从孤儿院领养出来,教了他一套散手,还教给他一门绝活——口技。老道在他十三岁那年死了,临死前给他留下几千块钱,托关系把他送进海城一中,逼着他立誓把中学念完才上的路。
他生的五大三粗,豹目环眼,让人绝对想不到他才仅仅十五岁,岁数比李天海还小几天。
方子山平日里不爱学习,也不是学习的材料。他最喜欢好勇斗狠,凭着一米九五的大个子、二百三十斤的体重、还有老道教的几招散手在海城一中称王称霸。他准备上完中学,完成许给老道的誓言,就找个社会上的活,所以就在宿舍没离开。
他和李天海的关系极好,亲兄弟一般。因为刚上中一那年,他惹了帮社会青年,半夜被人堵在和平街,身中十六刀,奄奄一息的躺在大街上等死,恰好李天海晚上从搬家公司回来,二话不说背起他赶到医院,还给他垫付了医药费,算是救过他一条命。
那一次,李天海背着二百多斤的方子山,狂奔了半个小时,虽说力气大,还是累的吐了几大口血,却一声不吭。
后来两个人不时的一起抽烟喝酒谈人生。开始的时候,方子山心底还有点小瞧李天海,觉得他只会学习,弱不禁风,可是接触久了却发现李天海为人仗义,胆大心细。
方子山脾气火爆,武力高强,自命不凡,自打上中学一年级开始就不断惹是生非,很多次被人堵到宿舍里群殴,次次都是李天海救了他。
他发现自己跟着老道练了好几年散手,竟然还没有李天海出手狠辣,敏捷果断。再加上李天海的功课门门满分,比他强出好几条街去,他明白自己武力、智力都不如李天海,才算是彻底服了,平时称呼李天海叫海哥。
“方子,热,快把我放下。”李天海挣脱了方子山,啪啪的照方子山强壮的腹肌拍了两巴掌,拍出两个红巴掌印,“许小鸽什么时候叫过我海哥啊,以后用口技骗人的时候动动脑子。”说着绕过他去水房冲凉了。
方子山看看肚皮上的巴掌印,却是很不在乎,他就是练硬功的,越打他,他越高兴。他自己也拍拍肚皮,又缩缩肚子,装出娇滴滴的声音说:“李天海,我是许小鸽!”他外表凶恶的丑脸呵呵笑了起来:“原来不是我口技不行,是称呼出了问题!”
李天海冲完澡光着身子就回来了,反正宿舍楼里就他和方子山两个人,不怕被人看见。他把盆放到地上,里面堆着他洗好的刚才穿的那身衣服。然后套上件休闲大裤衩,坐在床上,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对正举哑铃的方子山说:“方子!我明天就回大青山了,这宿舍你以后就自己瞎折腾吧!”
方子山放下哑铃,满脸可怜相,凑过来说:“海哥,我的亲哥,你就留在这呗,我自己一人怪害怕的!”
李天海嗤笑:“你也知道害怕啊,十三岁自己住道观的时候都不害怕,现在都十六了。要不你跟我回大青山住几天。”
方子山继续装可怜:“那时候年少无知,哪里知道什么叫害怕呀?”
李天海站起来,把毛巾搭在晾衣绳子上:“你现在就不年少无知了。”他拍拍方子山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方子,一个人就有一条路,你选好了,就要走下去!你真要去投奔虎彪?那个人听说心狠手毒,不是很仁义。”
方子山抿抿厚实的嘴唇:“我也打听了他的一些事,听说他手底下好几条人命了,坑蒙拐骗啥都干。可是海哥,现在混社会的,不都是这样吗?听说虎彪那里有机甲兵的名额,我好好表现,说不定能成!”
李天海叹口气:“方子,我也没法劝你,你自己都这么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定!”
方子山愁眉苦脸的坐到床边:“海哥,你功课好,门门满分,上名牌军校,当星舰指挥官,当机甲科学家,根本没问题。我呢?军考好几门加起来才五十多分,从小到大就会打架,不干这个,我干啥去啊,学你给人搬家去?我这么高的武功,有点掉价吧?”
李天海一边往晾衣绳子上搭湿衣服一边说:“搬家也没什么不好,你有力气,干的又是正事,过几年有了积蓄,有了经验,自己开个搬家公司当老板,生活多有奔头。你跟着虎彪,一条命不是给了黑道仇杀,就是给了联邦的枪子!看起来威风凛凛,日子说到头就到头。”
方子山叹口气:“烦啊!海哥,别老说这些烦心的了!”他抬起头来,笑着问李天海:“海哥,我看许班长对你有意思呢,白天找了你两趟,我说你去搬家公司了,她说想和你商量报志愿的事呢!”
他站起来,又往近处凑了凑,帮着李天海搭衣服,轻声问:“海哥,你俩……不会有啥吧?她见我好几次,咋不和我商量报志愿的事呢?”
李天海拍了方子山的肚皮一巴掌:“别瞎想啊,我俩能有啥,一个班长,一个生活委员,一个全校第二,一个全校第一,商量报志愿的事没什么不妥!和你商量?你连学都不上了,许小鸽找你商量怎么混社会吗?”
他把湿衣服搭好,从木架子上拿出一盒烟来,拆开,自己叼了一根,递给方子山一根,方子山接过来,眼睛一亮:“海哥,发工钱了?够腐败的,抽十块的烟?”
李天海笑了笑,点上烟,又翻出个信封来,扔到桌上,说:“一共两千四,你拿四百花吧,我得给我爹留点!”
方子山嘿嘿笑着拆开信封,数出四百,放到自己裤衩兜里:“海哥,回头发达了还你十倍百倍啊!”
“自己兄弟不用计较那么多!我有就是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