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末倏然抬起眸:“怀峥哥哥,你是在劝我分手吗?”
许怀峥没想到她会说得如此直白,稍稍怔了怔,极力露出一个正常的微笑:“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每个人都不是单独存活于世的个体,有亲人、有朋友、有生活的圈子。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也许被人羡慕,但也有他的无奈。他可以为了自我从那里走出来,但仅仅是走出来,不可能完全脱离。”
“将来你要面对的不只是他,还有他背后的家庭。来自不同环境、不同背景的两个人,如果真生活在一起,矛盾是不可避免的。这些,你都要考虑好。”
靠窗的位置,稍微侧头就能看到繁华的街景。端末将目光收回来,淡淡一笑:“你也觉得我高攀了?”
“怎么可能!”许怀峥想都没想就反驳道,“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跟谁相比都不是高攀。”
他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我指的环境、背景不同并非门第高低,而是生活习惯,看问题的角度以及为人处事的方法。”
“怀峥哥哥,人家第一次谈恋爱,你能不能别可劲儿泼凉水啊?”端末不明白他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他从来没说过这些。
“小末,虽然我人在许家,可我从来没认为那里有我的亲人。在这个世上,你是跟我最亲近的人,而且是唯一的一个。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不为那些俗事烦心。”许怀峥微敛下眸,片刻过抬眼看她,“当年……没能陪在你身边,我很愧疚……”
端末直接打断了他:“怀峥哥哥,你别这么说。那时候你不在东山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从来没因此怪过你,真的,一点儿都没有。”
虽然他没明说,但端末知道当年是指她家庭遭遇变故的好几年。那的确是她人生中最为灰暗的时期,她相信如果许怀峥在,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至少会陪着她度过那段日子。
“谢谢你,小末。”许怀峥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端末摆了摆手:“有什么好谢的,我又没做什么。”
许怀峥沉默片刻,认真地说道:“小末,现在的情况跟以前不同了,我有能力保护你,也有能力让你过上很好的生活。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更不需要依附于谁。你要记住,怀峥哥哥这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他的话让端末有些许讶异,随后她又释然了,只当他是拿自己当亲妹妹看待,才会这么说。
她眨了眨眼睛:“那我心里就有底了,我也是有哥哥撑腰的人。”
许怀峥知道她并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却也没有点破,只是对她笑着点头表示肯定。
不用急于一时,他会一点点把她的心拉回来。
端末的手机响,她解锁屏幕回了条信息,朝许怀峥吐了吐舌头:“被领导发现翘班了。”
“赶紧回去吧,我坐会儿再走。”
“那我走了,这顿你请哈!”
许怀峥被她调皮的样子逗笑了,挥挥手让她快走。
窗外那急匆匆过马路的背影,让他仿佛又看到了儿时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过去的时光纵然让人怀念,但他更期待将来能与她携手。
送走梅青槐父子,陆无川才意识到小丫头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都没回办公室。
他发了条信息给她,那边回复得倒是很快,说马上回来。
几分钟后,端末一路小跑进了办公室,对上陆无川疑惑的目光,她稳了稳呼吸:“苏锦璇找我,我们在楼下聊了一会儿。”
她不想说林素瑶来过,好像背后告状似的,自然也就隐去了跟许怀峥见过面的事。
陆无川看了她一眼,问:“她找你什么事儿?”
端末本就不善于撒谎,被他这么一问,眼神闪了闪,随口答道:“毕业一周年,同学想聚聚。”
这倒也不是假话,之前同学群里有人张罗来着。不过,端末对于聚会什么的向来不热衷,因为这个工作时间出去那么久,更是不可能的事儿。
不过,陆无川没有戳破,而是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因着上午的事情,端末没什么胃口,办公室里还有别人在,干脆就一起去了食堂。
……
隔天,dna结果出来,梅青槐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四十多岁的汉子哭得不能自己。
他的大儿子梅浩然也是个老实人,眼圈红红的,不时抹抹眼角,不知道该如何劝自己的父亲。
严一帅递了包纸巾给父子俩,叹了口气:“那个……你也别伤心了,注意保重身体。”
这种场面见过不少,劝人的话也说过很多,虽然自己都觉得是废话,却不得不说。
别伤心,谁面对亲人的突然离世会不伤心?
梅青槐颤颤巍巍抬起头,常年劳作本来就显老,混浊的泪水在脸上的沟壑间滑过,更显得沧桑。
“我们家老二……冤啊!”抽抽噎噎的句子连不成串,让人听了更加心酸。
梅浩然抽了抽鼻子:“警官,我二叔怎么会被人害了呢?”
“这个我们正在调查。”严一帅把盛着水的纸杯往二人面前推推,“喝点儿水,咱们慢慢说。”
等父子二人情绪稍微稳定下来,陆无川说道:“现在梅青与的身份已经确认,有些事情你们如果再隐瞒下去,很可能会影响到案子的侦破。”
上次的会面,父子二人对于梅青与的事情并不愿意说。因为还没最终确定死者就是他,所以陆无川和严一帅也没过多追问。
梅青槐与儿子对视一眼,梅浩然低声说:“爸,二叔已经没了,人家问啥,咱们就如实说吧。可别耽误了,让二叔闭不上眼。”
先是抹了抹眼泪,又是长长叹了口气,梅青槐才点了点头。
见父子二人有所松动,陆无川直奔主题:“梅青与离婚的事儿,你们应该清楚吧?”
梅青槐咬了咬嘴唇:“这事儿不怪老二,都是他那个婆娘的主意。”
“详细说说。”严一帅抬了抬下巴。
“那婆娘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梅青槐愤愤地说道,“好好的老师不当,非得出来自己单干。赚了点儿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非撺捣着青与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