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三开小差了,要过48小时才有反应夜斗努力稳定身形,他右脚踩在地上,召唤出神器伴音,直直地插入了地面之中。
“小鬼……你说好的,要做我的信徒的……”
夜斗那深蓝色的头发被风吹得纷乱,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冉的身子就这样被压切长谷部紧紧遮住了,而那些刀剑付丧神们的身影,也同样要消散了。
在他们全部离开之前,萤丸微微抬起了眼眸,那张宛如天使般的纯真面庞,露出了一抹带着恶意般的微笑。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
夜斗看到了,那是……
——对不起啦,你还是争不过我们的……
——半吊子的、神明。
“不、不、不……”
夜斗的眼眸也一瞬间变得通红,再也不复先前澄澈的冰蓝色,那张终日嬉笑的脸庞,终于染上了绝望得像是痛苦一般的神情。
“这不是真的……臭小鬼……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要成为我一个人的信徒的。”
在这狂乱的大风之下,夜斗紧咬牙关,他挣扎着,在那些付丧神们完全消散的前一秒,他终于挣脱了那灵力的束缚,一瞬间,夜斗便将神器狠狠地砸在了那光团之上,回应他的……却是已经虚无的边缘。
夜斗的手一下子穿过了那道光影,他摔落在了地上,发出来了一阵闷哼声。
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狼狈的自己了。
夜斗抬起了头,就在不久前,他还在这片樱花树下,把自己的围巾系在了乔冉的脖颈上……
就在这片烟花树下,
他还亲昵地握着乔冉的手……
劝导着乔冉,远离那些付丧神们的囚笼。
现在这片樱花树……也完全凋零了。
也许是出于嫉妒,那些刀剑付丧神们故意用庞大的灵力,将这所有这片樱花树上的花瓣,全都震得落了满地,那原本充满生机的樱花树,现在枝桠上,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一大片,充满着颓败的气息。
——没有了,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恍然间,夜斗蜷缩在了地上,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是战国时期,彼时他还不是像现在一样,是个小小的神明,它是一把完全没有自己思绪的利刃,一把诞生于自己父亲手中的、接受父亲委托的利刃,做着世上最为可怕和最为残忍的勾当。
他忘不了的是……当他想要挣脱父亲的桎梏,不再去做那样的事时,那个男人阴沉着脸说……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的真名都掌握在我的手里,你也只是一把我成就大业的武器而已,如果你不听话的话,那结局不过是被销毁!
——武器,只要有武器的本分就好了,还妄想拥有真正的灵魂、拥有自我的情绪……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夜卜!
…………
“可笑至极么……”
夜斗喃喃道,他现在,就仿佛是失了魂一般。
夜斗将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眸上,他控制不住地哭泣了起来,那眼泪一下子就浸满了他的掌心,并且不断地向下滑落着。
在一片视线模糊之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秀美的银白发少年,脖颈上还记着他的围巾。
他在一片樱花花雨下,对夜斗微微浅笑着。
“夜斗,别趴在地上了,快起来,地上冷。”
少年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夜斗却听到了让他流泪的温暖。
——对呀……地上冷……我要赶紧起来啊,否则、否则的话,小鬼会担心的。
夜斗一边哭泣着,一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只是,
山川败落,
草木凋零,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
压切长谷部抱着乔冉,就像是抱着属于自己的珍宝一般。
压切长谷部蹲坐在地上,这个时候,和压切长谷部平时关系较好的烛台切光忠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长谷部,可以放下主人了,已经回到本丸了……主人不会再离开我们了。”
“不……我要这样一直抱着主公,我才能安心。”
压切长谷部没有抬头看烛台切光忠,他用双手拥抱着乔冉的肩膀,而银白发少年在一开始被打刀青年抱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意识,他闭上了眼睛,那本来就清冷的五官在月色下显得朦胧而柔美。
压切长谷部微微抬头,看着少年的脸。
——这就是主公的容貌……这就是他最喜欢的……主公的容貌啊……
压切长谷部看着看着,眼神放柔了些,他不再像刚刚那样情绪不稳定了,虽然眼瞳中仍然带着猩红的神色,但是,他已经面色平静了些许,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乔冉细嫩的面颊上,轻轻抚了抚。
每次当他触碰主公的脸颊时,总会有一种担忧……他总觉得,哪怕最微小的碰触,都会伤害到主公。
一期一振握了握拳头,他本来对压切长谷部这样紧紧抱着小主人的举动,已经心生不满了,现在看到这个亚麻发青年,竟然颤抖着用唇小心地亲吻着乔冉的眼眸时,内心已经带了几分杀意。
而这个时候,烛台切光忠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微冷静一下。
“大将回来了……大将回来啦!”
五虎退和平野藤四郎率先跑了过来,身后的一些短刀们也拥了过来。
小短刀们对于乔冉被掳走的事情,是最为激动的,但是出于本丸需要有人驻守,接应主人回归,以及短刀攻击力的考量,他们还是被兄长一期一振劝服了,留在了本丸。
压切长谷部深吸一口气,他看着这些小短刀们跑过来的身影,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只是双手仍然紧紧地抱着乔冉。
一只柔软的小手,就在这个时候,轻轻地碰了一下压切长谷部,压切长谷部抬头一看,发现绿眸小少年歪着脑袋,轻柔地说道:“压切殿,等会儿切断本丸通道的事情,就由萤丸来对主人说吧……”
“毕竟,萤丸是主人的初始刀。”
压切长谷部这一刻默默地点了点头,再也不复当时与绿眸小少年争论着,一心一意只想着主公的那样……忠诚的家臣形象了。
萤丸的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
——对嘛,就是这样啊。
——压切殿明明怀着和我们相似的想法,总是那么克制着自己……有什么意义呢?就应该和我们一样,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
——————
“主人,你醒了吗?”
萤丸伸出细嫩的手,轻柔地按了按乔冉的太阳穴处,缓解小主人的晕眩。
银白发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那笑得极其灿烂的柔软脸庞,皱了皱眉头,问道:“萤丸,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啊,主人。”
萤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便将那手放下,放在了乔冉的手心之中。
“主人,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被其他人迷惑了心神。”
萤丸软软地说道,他像只小动物一般地低伏在了床上,蹭了蹭乔冉的手心。
“那个夜斗看你的眼神,实在是太恶心啦。萤丸心里好难受的……”
“而且,你知道吗,主人。萤丸发现,那个夜斗,可根本不是什么八百神明中的一位呢……”
“——他是……祸津神啊。”
他裹着一身有些破破烂烂的,像是床单一般的外套,金发的男人抿着唇,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不顾周边那些嬉笑的人声。
“真是伤脑筋啊……”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恨不得将那洗得发白的斗篷收紧,盖住自己的所有五官,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面容。
“哎……那位好像是……”
“看样子,是山姥切国广吗?奇怪,怎么会?”
“付丧神怎么会独自走在分部外围的大街上啊……”
他似乎听到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这样疑惑着。
“你是不是傻啊?那位、那位……那位独自行动的付丧神,怎么可能是本丸的刀剑呢?”
“——这是特属于时之政府神部的、不同本丸的负责人之一呀!”
然后,他听到周围人群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
——被发现了呀,真是麻烦。
人群快速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金发男人轻叹一声,便急急地从这条路中快速离开了。
完全不像是……被人用惊叹的语气所言述的大人物,应该做出的举动。
山姥切国广轻轻抚动了一下自己的斗篷,将手中的一份文件放在了自己的怀中。
事实上,山姥切国广并不是什么稀有的刀剑,它是每一个审神者在进入本丸后所要选择的五把初始刀之一。
作为初始刀,以此来协调审神者的工作,让审神者更好地处理事物。
然而,此时此刻,在时之政府日本分部的外围行走的男人,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初始刀。
他是传说中,来自于安土桃山时期,被崛川国光亲手打造的山姆切国广,是所有审神者本丸中山姥切国广的原型。
“真是伤脑筋啊,最近又有奇怪的暴动出现了呢。”
山姥切国广深深地皱了皱眉头,那柔顺的金发随着他眉心的动作轻轻滑落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有些忧郁却又显得坚韧的普通青年。
他走到了一个拐角处,停下了脚步,那赫然是一座看上去非常古朴普通的木屋,在这外围之中显得十分的简陋。
门旁也没有写什么主人的名字,山姥切国广只是在那里停顿了一会儿,那个屋子便自动地为他打开了门。
一扇、一扇、又一扇。
门深处,连通着一条长长的走道。
山姥切国广走了进去,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将自己的斗篷下摆拿起。
“虽然变得破破烂烂的比较好,我也不喜欢别人说我漂亮,不过如果染脏了这里的话……可是一种不礼貌的表现啊。”
他这么想着,将手中的衣摆紧了紧,走进了这座木屋的深处。
从外面看,这是一座又小又破的木屋,然而实际上,它是一个巨大宫殿的入口。
——通往时之政府,日本总部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