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鹏远道:“重情义又不是坏事。父亲就是看重情义之人,一生也留下了不少美名,便是族人念及他好处的也不少。”
谢氏再没说话,此间说任何话都是痛,她是母亲,更是妻子,还是温氏的宗妇。细细回响起来,若是那时身为母亲的她就纠正温如山太过重情义的性子,也许他在再遇宋清尘时,就不会掉入宋清尘布下的情局……
可,没有如果。
一切已成定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子被丈夫逐出家门。
儿子还是她的儿子,从此后,却不再是镇北王府尊贵的大公子。
想到这儿,谢氏的心痛得刀绞,眼泪如决堤的洪,不停地奔涌。
她理解丈夫的所为,如果不将温如山逐出镇北王府,四房的人定会抓住这事继续纠缠,唯有温鹏远给了重惩,他们才能放手。
她看着温令宽、温令宣兄弟送走了温如山,看着温如山带着柳柔、阿宝上了车辇,谢三娘一家也随他离去。
“婆母。”温二奶奶杨氏立在不远处,眼里含着泪,“大伯出府别居,我偷偷从公中的账中支了一万两银子交给谢三娘。你瞧可妥当,若是违了府里的规矩,我……我从自己屋里拿出一万两银子填上。”
谢氏哽咽道:“锦心,你做得对。如果把银子给如山,以他的性子,定是不会收的,你行事妥当,以后府里的大小事由你打理,我老了,不中用了。”
就算温如山被赶出府,从温氏族谱除名,可这到底是她的儿子,母子情分岂是说断就断的,便是镇北王温鹏远也未必就真的断了父子情分,但温鹏远是族长,他必须得秉公行事。温氏嫡系的声名,不容玷\污;温有的美名,也不容践踏。
他只能,也必须将温如山赶出家门。
杨氏心下酸楚,婆母与丈夫对温如山的愧意,她感同身受,“婆母,你能帮我们照顾哥儿、姐儿呢。”
谢氏找去泪痕,“我有些不适,想静养几日,无事不要来扰我。”
长子被逐出家门,换作任何一个母亲,都是一场打击。
谢氏走了一截,放缓脚步,问道:“老夫人还在府里?”
“回婆母,今儿早上翁爹上朝不久祖母就备轿入宫了,说是好些日子没见到淑妃、德妃了,要入宫给二位娘娘请安。”
梁氏是温太后的娘家大嫂,便是温太后也要敬重两分,更是当今皇帝的嫡亲舅母,皇帝也颇是敬重。
谢氏点了一下头,“大公子犯过,是我这当娘的没教好。锦心,你可莫学我,让孩子重蹈覆辙,冠杰是王府的嫡子长孙,你多用些心,莫让他和如山一般……”
杨氏道:“婆母,我会与冠杰讲道理,他虽然跳脱爱玩,已经已到了知事的年纪。”
谢氏会意苦笑。
长子走岔了,做错了事,这一生怕是都被毁了,她实在不想再看任何一个子孙再重蹈旧路。
温如山被父亲逐出镇北王府,失去世子之位,同时也不再是镇北王府的大公子,这消息立时在整个荷花里传开。
“听说镇北王府的大公子被温王爷赶出家门了?”
“说是早前的温大奶奶真是青\楼女子。”
“还是名门大公子,怎这么糊涂?那种女人给个侍妾名分就是抬举,怎么能给妻位,真是丢脸。”
“温家嫡系的男子是不允纳妾的,这是祖训更是家规。”
当消息传到明月庵平安巷嘉隆伯温绯耳里,他微微凝眉:“鹏远这次行事还算公允!如山也太糊涂了,嫡系一脉可有祖训,不能纳妾啊!”他是温鹏远的堂叔,色字辈的温氏男子里,就剩下他了。
温家旁系这脉是不受其约束,家里的儿孙想纳多少个都成,只要他们自己养得起。
嘉隆伯世子温元瑞笑道:“嫡系五房人,五房温向远本分老实自不屑说,这四房势大,一直不服长房得了王爵。”
温绯道:“温修远父子再如何蹦跶,可还有老夫人在,所有人糊涂,这位可不糊涂,就她的处事、见地,不输男儿。你玉堂大伯能有今日的成就,有大半的功劳是因为娶了一个好妻子。你看梁氏给嫡系五房儿子娶的佳妇,哪个不贤惠得体的。”
世子夫人忍不住道:“几房太太是不错,可这四太太可是个不容人的。”
就看温四太太宋氏干的那些事,打小原是许给温志远的,却自己和温修远有了感情,吵闹着非要嫁给温修远不可,当年在京城闹的这桩事,可惹来不少的笑话,要不是温家人通情理,成全了一段有情人,还指不定如何呢。
“以前是不错,只是后来见温修远官做大了,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人心总是会变的。
温绯若有所思地道:“以我对嫡系老夫人的了晓,只怕今日定要入宫求见皇上。温修远自以为是,这一回,最后的念想也给断了。”
世子惊道:“父亲这话从何说起?”
温绯瞪了一下,“过些日子你自会明白。你伯母可是个人精呢,瞧着四房与大房不对付,她岂会放手不管,她活着时就折腾,若她百年之后,这两房还不得反目成仇,以她的性子,定会在生前就将此事了结,断了四房人想争夺爵位之心。”
温修远可一直认为镇北王的爵位有他的功军,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年两年,是有十几年了,想要他一时消除这念头,这谈何容易?
世子想着:梁氏若真能把这事办圆满了,他还真得佩服她。可梁氏到底会怎么做,才能让温修远一家消了念头。
这些年,存着温修远一样想法的,可不仅温修远一人,便是他的几个儿子、妻子皆是这样看的,否则温四太太不会在后面推波助澜,但凡大房待他们有半点不好,就要申斥一番,直说大房的人忘恩负义之类。
温元瑞颇是期待,这是一种静待答案的心境。
温绯问道:“令淑与琅世子的婚事谈得如何了?”
温元瑞答道:“容王妃颇是满意,正在合八字,待合过之后就会回话。”
温绯点了点头。
温元瑞不解地道:“父亲,以我们温家的地位名声,让令淑求个正妃之位也成的,你为何让世子夫人替令淑求侧室之位?”
温绯摇了摇头:“为父自有打算。”他顿了一下,“琅世子妃可不易做,容王夫妇就这一个儿子,虽有点心疾却无大碍,这不得像皇子选妃一样,令淑虽是照着宗妇要求养大的,可与谢家、杨家这两家的姑娘相比,总还是差了些。况且,京中早有传言,容王妃看重的是娘家侄女谢千语,这姑娘无论是才学、容貌、女德样样都是顶尖的,她才是容王妃看上的琅世子妃。”
明知道人家有看中的人选,还上赶着和谢家抢正妻位分,这不是自己找虐,更会被世人看作不知天高地厚。
他温绯可不干这样的事,只替孙女求侧妻位,一是让谢婉君以为他家有自知之明,也是让谢婉君以为温令淑进退得宜。有了这个好印象在,若此亲事能成,温令淑嫁过去这日子也不会太差。
*
养性殿。
皇帝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章,宁嫔因六公主到了议亲婚之时,时不时给皇帝煲些羹汤送来,偶尔也试探一番皇帝的心意,想知道皇帝把六公主许配何人,自己也好掌掌眼。
“启禀皇上,镇北王府老夫人携北军都督温鹏远、吏部员外郎温志远、翰林院学士温思远又铁骑大将军温修远求见!”
皇帝面露诧色,梁氏带着四个儿子求情,这够热闹的,“可是温家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他这个大舅母,自来与太后走得近,姑嫂情深,什么时候来见他了。
大总管走近几步,身为皇帝身边的人,凡事都要想在前头,低声道:“听说温令宜娶青\楼女子柳氏为妻,惹恼温鹏远,一气之下,将他逐出嫡系家门。现下,已将温令宜从温氏族谱除名,而柳氏更降为侍妾,温令宜不能再做世子了。”
皇帝冷笑一声,“这是温家的家事,既然人都逐出家门,温鹏远递折子另封世子便是,朕自会恩准。怕是温老夫人来求见朕定不是为这事。”
不为温令宜的事,不为封世子的事,那又是为何?
大总管面露疑色,心里兜转了一圈,立时明白过来:为温修远与温鹏远兄弟间的矛盾而来?
皇帝抬手道:“宁嫔,告退吧!”
宁嫔应声,突地想到了温家,这四房长子温令宪已到了婚娶之龄,因是温氏嫡系,可有男子不纳妾的规矩,若把六公主许给他,真真天造地设的一对。
皇帝忽视掉宁嫔那突然明亮的眼睛。
“臣妾告退!”
她出了养性殿大门,皇帝低声道:“宁嫔还真能想。”
羊大总管一阵错愕。
皇帝继续道:“宁嫔是动了要把六公主许做温家妇的念头。”
羊大总管看着外头,皇帝只一眼就猜出来了,这些嫔妃的心思,在他眼里还真是不够看。
“宣!”
“宣温老夫人!北军都督温鹏远……”羊大总管朗声传令。
梁氏在四个儿子的相伴下步入大殿,行礼海呼万岁后,皇帝抬手道:“免礼!来人,给温老夫人赐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ahref='javascript:void(0);'class='re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