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兰与玉鸾雪鸾姐妹闲聊时,江若宁已回到李府。
府里各处都开始忙碌开,除了一部分留下来的下人,其他人都要跟着李观去任上。
五月十六一大早,江若宁给还睡得迷糊的李康换了衣袍,李观接过了孩子,“从京城到月州几千里之遥,你莫累着,让奶娘多带着些康儿。”
“我哪有这么娇气。”
李观还是怕她受不住,“如果不妥,就要说出来,你的马车是我亲自布置的,里面倒也柔软,只是眼瞧着夏天就到了,我着人备了凉垫子,如果热就先铺上。”
江若宁吃吃笑道:“你这话说得好像不与我们同行。”
“老六一家已快抵达月州,我也得尽快赶去,还得给你们母子安顿住处呢。”
这种事他也要操心。
江若宁道:“一起走吧!”眼神切切地看着李观。
“我是道员,没我不成,再说这些人虽都领了任职文书,可我到底还有些不放心,各处也需要协调。”李观轻叹了一声,“与你们同行的护院,都是我李家的心腹,有几个武功高强。
那哪是李家人,分明是皇帝赐了八名侍卫,他将六人留给江若宁,自己只带两人上路。
李观又叮嘱了一阵,又让翠浅、十六夫妇多费心照顾江若宁母子。
翠浅连声道:“族兄,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族嫂。”
十六心里暗想:李观这就是操心命,从他出生起,李家三老太爷就是个体弱多病的,再到他记事起,吴氏就让他学着掌三房,待他少年时,虽有吴氏在,这外头的家业、生意就由李观打理了。
李观一面读书,一面打理生意,竟是两不耽误,干得风生水起,就没个不夸的。
李观一家走了五六日,青溪县李家族里就得了到消息,说李观上任辽北省道员一职,皇帝恩赏,给了他好几个辽北省官员实缺。早前李家还奇怪,怎么李眠就谋到县丞一职了,直到李眠一家都到了任上,他们才回过味来,那实缺分明就是李观给李眠谋的。一时间,李氏族里的人有些意动,想入京寻李观问过明白,待到京城李府时,才得知李观已经带着妻小去任上了。
几人迟疑了一阵,是继续去辽北,亦或还是回青溪县间挣扎,一打听才知皇上给李观的几个实缺早就有人选了,两个武官实缺是请德王推荐的人选,几个文职实缺则是李观自己选的人,李家除了一个李眠,其他几个实缺都是吏部的候补官员。
翠浅与十六一路小心翼翼,生怕照顾不好,没法向李观交代,但凡江若宁打个喷嚏就要延医问药。江若宁则是瞧着翠浅的肚子一****大了起来,最初刚坐稳胎,就从奉天府到京城,而今又从京城到辽北,这一路更是辛苦不已,可翠浅一直没叫过苦,有时候还要抢着要抱李康,江若宁便不许,她却笑道“胎早坐稳,抱一下康公子就有碍了?”
路上走了二十多日,他们一行方才抵达月州,到太平城的时候,正好与翠浓母子四人碰面。
原来,翠浓得了丈夫辛怀志的提点,知辛怀志此次能到地方任职是李观帮的忙,而朝廷让他来月州卫军所其实就是要他襄助李观大干一番事业,换言之,辛怀志能不能走得更远,就要看李观的前程有多大,他们是绑在一起的。
翠浓接到翠浅,就接了江若宁去客栈,早早就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用罢了饭,翠浅邀了翠浓到江若宁屋里闲聊。
翠浓道:“三日前,我在太平府遇到玉堂镇温家下人了。”
江若宁没听明白。
翠浓解释道:“听说温家分支了,京城西山县一支,太平府玉堂镇一支,还有一支在江南金华县,镇东王的长子、被赶出温家的、叫温令宜的就去了江南金华县。
太平府这支由嫡系五房的温向远任族长、他儿子温令守为副族长。
京城那支还是由镇东王任族长。
江南那支,同去的是几家在江南经商的温氏族人,族长不是四房的温修远,而是其中一个叫温元昌的。这人在江南有好些商铺,生意做得最大,在江南也置了良田,但凡迁回去,他给各家送一处体面的祖屋、祖田,听说温元昌将他父母、祖父母的坟都移过去了。
听太平府温氏的人说,温老候爷的坟也迁至玉堂镇了,待温老夫人百年归老,便要葬在玉堂镇。说是给江南的温四老爷送了温老候爷身前常穿的一套衣物,又有一套温老夫人的衣物,令他在金华县给父母建一座衣冠塚,温四老爷的嫡次子一家也都迁过去了。
愿意留在京城主支的,不另得银钱,分出去的都或多或少得了一趣÷阁银钱,温老夫人做主,给温令宜二万两银子、温四老爷一家十万两银子。其他同去江南的各家,每家领了一千两银子的安家费,这是温老夫人出。金华县的新族长则给各家安顿住宅、田产,保证他们能在金华县不受饿挨冻。
对来太平府的这支,镇东王给温五老爷一家三十万两银子,来玉堂镇的族人按人头算,一人五百两银子,愿意迁来的,多是没什么家底的,但听说可以帮忙挺父祖坟墓来,又为了多趣÷阁银子,倒有二十三家跟了过来。”
故土难离,他们也不例外,因温老候爷这脉的崛起,家中又出了一个皇后,底蕴还是在的,即便是分族家里也拿得出来银子。
谁不知道西山县温家富裕,再富也只有嫡系富,族里的族人有大多数只是勉强能吃饱穿暖。
翠浅望着江若宁。
江若宁道:“温老夫人说是为了却温老候爷的遗愿,我怎觉得这是在避祸?”
翠浓将信将疑。
“世人皆知,叶老归根,人老恋故土,温老夫人而今亦有八十多岁的高龄,为保子孙,竟迁离故土,这份慈爱之心令人感佩。实在是温家的子孙不争气,给温家屡屡埋下祸根。温令宜私娶皇家妇,温令姝迫害皇家公主,且看这两件事,温家的当家人就没行好。”江若宁面带忧色地道:“温老夫人想到太简单,以为分支就能保全几个子孙后代,她不该将温如山分到金华县,应该让他与温家三房一支。分作三支,至少有两支是干净的,这样还能保住两支,如此一来,他日若是皇家翻旧账,京城、江南两支都跑不掉。”
秋后算账的事,历朝历代都有,多少功高震主者如此,多少皇帝不能震慑做主时如此,一旦皇帝能掌控大局,就会将那些给他添过堵、给过气受的人一点厉害看。
翠浓道:“温四老爷原有两个儿子,长子分到江南那支,次子随温老夫人到了太平府这支。”她只觉怪异得紧,从来没有这样分的,多是有出息的这一脉带着与己亲近的一些族人分出去,没有像这样分成三支的。
明明是一家人,却又分成了几个族里。
温老夫人这分明就是要保子孙,江若宁能瞧出来,翠浓也能猜到。
江若宁呢喃道:“莫不是温老夫人就这事询问过皇家?”
翠浓道:“几日前,太平府温氏的下人来采买办庆宴的物什,说是从京城递来的消息,皇上赏了太平温氏族长温向远一个同进士出身。”
同进士出身,皇家不是要处罚温氏,怎么还给温向远赏了同进士出身,这是多少人寒窗苦读才能挣来的功名,皇帝就赏给温向远了。
温向远这支可是从京城那支彻底脱出来了,温向远在他兄弟五人里头是最老实的,到了三十多岁才考中了秀才,是个沉稳、踏实之人,也因文不成、武不就,一直在西山县温老夫人跟前,得温老夫人教导最多,但五房的子女却较其他四房更为出息。
首先就说温令娟,虽是个女子,那可是大燕首屈一指的女将军,便是当年征战的萧娜、温双也比不得,是真正襄助德王在沙场立下赫赫战功的奇女子,性子看似大大咧咧,但粗中有细,尤其是大是大非面前,颇有温老夫人的胆识眼光。
温令守文武兼备,他所缺少的是像温鹏远那样的父亲,也许正因为如此,他行事颇有其父的沉稳踏实,比同龄人更显老道,就算不能做一个像德王那样立大功的人,至少也是一个实干性官员。
一行人在太平府小憩了两日,方启程转往月州城。
待江若宁到时,李观早将后宅拾掇出来,辛怀志、李眠等人已赴任,而翠浅、翠浓是要住在月州城内的,李观索性给翠浅十六一家三口拨了处小院,又给翠浓一家在州衙后宅拨了处小院,自己一家住了主院。
李观给十六谋了个月州府经历一职,这是正八品的小吏,倒比早前的差事又升了两级,有他关照,只要十六用心尽力,还有再升的空间。
翠浓早前没瞧江若宁的事,时间一长就瞧出些端倪,又对照京城早几年的流言,私下里问了翠浅两回:“翠浅,你说李夫人……是不是……就是凤歌公主?”翠浅不答是,也不否认,连问两回后,翠浓见翠浅对江若宁恭敬有加,又用心帮衬,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当她问第三回时,翠浅道:“你记在心里,便是你夫婿那儿也不要说,我们做好自己的事,用心襄助道台夫人就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