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暻说完那句话后，对方越过陆翎，以一滴雨、一阵风，一道闪电般雷霆的速度将谢暻压到了墙上，没有人可以看清他的动作，谢暻被他用手肘顶着喉咙，顶得后背死死贴着墙壁，他像一头被外来者触怒的雄狮，张开巨大而尖锐的利牙咆哮、发出警告。
“你在做什么？快放开他！”陆翎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天哪，谢暻被打了！”这是其他人。
就在陆翎拉开他的时候，他对着谢暻的脑袋砸了两拳。
走廊里彻底沸腾了，谢暻被人打了这个事实像空中投放下来的一枚炸弹，触地时“嘣”得一声向外辐射出去。
谢暻捂着肿高的额头，头部受到重击让他的感知能力出现一个错误，一直飞速运转的大脑突然变慢，他抬头看向对方，细小的光点跑进眼睛里，拂动的头发在空气中留下一串串金色轨迹，少年那充满锐意的怒气，声势浩大，仿佛没有比此刻更能让他生气的时候了，娇弱又美丽的脸蛋上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这就是一张生气的脸。
“谢暻你怎么样？”
“别不说话啊！”
“不会是耳聋了吧？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光撒进眼睛里，凝结着长长的睫毛，陆翎的声音好像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节节将谢暻的思维拉回到了正轨，身体机能再次飞快运转，他想――
难道他不是那个该生气与发怒的人吗？凭什么对方表现的比他更生气与愤怒？这一切太荒谬了！
“我先带你去医务室。”陆翎扶起谢暻，谢暻捂住出血的位置，另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艾伦是吧，打了我的兄弟，你给我等着！”陆翎嘴角挂着微笑，但任谁都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艾伦背抵着墙，侧脸迎着光线，光滑的脖颈反射出耀眼的白光，眼神毫无畏惧，相反斗志高昂，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医务室里，陆翎本来想扶谢暻到床上去，谢暻不肯，自己坐到了椅子上。校医老师看见他俩十分惊讶，“这是打架了？”她熟练的翻出工具，镊子，棉花、碘酒，陆乌龟是医务室的常客，校内特训、出去比赛跌伤擦伤很难避免，每次谢暻作为他的陪同，平时这些都是用在他身上的。
“有点破皮，还好，不严重。”校医老师鉴定完毕后，问谢暻：“头会晕吗？”
谢暻摇头，碘酒擦拭到伤口的时候，他“嘶”了一声。
陆翎原本是很生气的，但是不知怎么，“噗”得一声笑了出来。大概是要看到谢暻变脸的样子太难了，突然一下子根本控制不住。
“老师认识四班的艾伦吗？就是他打的谢暻！”他没有发现自己讲起艾伦时，带着少量的怒气与微量的好奇，无论哪种都与他之前的表现大相庭径。
“那位学生……”校医老师停顿了下，“尽量不要去招惹他，教务处会安排的。”她帮谢暻贴上纱布，“年轻人的皮肤真好，这么多胶原蛋白，没过几天印子就能消除了吧。”
谢暻见她转移话题，一双眼睛变得乌沉沉的，曾柔的事他能听教务处的话去道歉，艾伦……绝无可能！
陆翎没有察觉，不见有什么反应，倒是趁机夸了校医老师几句，什么保养的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三十多岁的人。
连三十岁生日都没过的校医老师，一把拎起他的耳朵，“啊疼疼疼！”陆翎盖住受伤的耳朵大叫。
六班的人发现，吊车尾的曾柔变得爱学习了，按时交作业，上课认真做笔记，主动举手回答问题，中午跑图书馆，她每一天的学习任务挤得满满的，像是遗忘了有谢暻这个人似的。她和所有同学都能相处融洽，乐观、开朗、自信、阳光、当她不再围绕着谢暻，开始散发出独特的个人魅力。
曾柔坐在长椅上看书，过膝的青色校裙随风飘荡，小腿线条精致，皮肤粉白细腻。头顶阳光正好，和煦、轻柔，风也一般，快要让人昏昏欲睡，摇晃的树影中娑娑落下一片叶子，曾柔摘走陷于发间的树叶，光线穿透叶片，手指旋转，便舞出一片绿色的脉络。路过的人不经意驻足，又怕惊扰她似的悄悄离去。
她随手将叶子夹在书页之中。
烟“噌”得点燃，严煜把打火机丢给一个人，那人一把接住而后对准嘴里的烟，“噌噌”几声，一点火星都没有冒出来，他又不死心的试了试反手打，或是侧过身体避开风口，最后拇指按红了都不见打火机有什么动静，哪有严煜的利落与帅气。
“你！”何鹰飞招招手，“对就是你，过来。”
被叫的人是六班的学习委员，成绩在六班中能排到前三，属于非常拔尖的学生，但是在年级中250名都挤不进去。
此刻他哆哆嗦嗦的走过来。
何鹰飞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磨磨蹭蹭什么！让你磨蹭，磨蹭！”
学习委员抱住头，“哎哟，还敢躲？让你躲，我让你躲！”
何鹰飞甩甩手，“妈的头真硬。”不然看样子还想再打。
学习委员立刻夹紧双腿，那副怂逼样惹得何鹰飞身边的人哈哈大笑。
“去小店买只打火机来。”何鹰飞命令道。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怂逼的学习委员鼓起勇气说：“学校里不……不允许……抽”
何鹰飞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耳朵，一脚踹向他的腰窝，“妈的我让你不许，不许！”
“哎，哎！我去！我去了！”学习委员连滚带爬下了楼梯。
“哈哈哈”这帮人发出哄堂大笑，教室里其他人都习以为常。
“那是不是曾柔？”严煜指了指窗户底下的人，何鹰飞凑过来一看，“是她。”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学习委员看得人是她！”他对学习委员敢反抗他十分不高兴，“曾柔现在怎么回事？不和我们一块儿玩就算了，还跟别人去图书馆借书，能看进去吗？”
何鹰飞拍掌，“你说她不会是把脑子淋坏了吧？”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曾柔家里有钱，大家都说她人傻钱多，出去唱个K溜个冰什么的总是被人忽悠着买账。
“我看她学得挺认真的。”严煜吐出一口烟，头搁着窗玻璃看向楼下的少女，眼神懒散，暴/露在光线中的五官落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他的轮廓太锋利了，根本看不出和他们是相同年纪的人，显出不属于同龄人的成熟。
图书馆中，曾柔捧着两本书快速过了闸机，今天是还书的日子，图书馆只开放到四点半，她下午有课赶不到这里，但是两本书都太好看了，她不由沉浸其中，一些精彩的情节反复看了两遍，差点错过最后的还书日。
管理员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印象，对方这几天经常来借书，将她的信息载入系统后，管理员把借书证还给了曾柔。
闸机指示灯亮起，“这么快就看完了？”
“之前看过一点。”
曾柔耳边响起他们的对话，管理员对他的态度比对所有人都要好。
“谢暻。”曾柔率先打招呼。
谢暻扭过头，眼神疑惑，“曾柔？”他看到了曾柔手中的借书证，“你来借书？”
少年眸子冷下来，以前曾柔会在图书馆堵他，没想到现在仍未死心。联想到曾柔对他的那些纠缠，谢暻心中腻烦，陆翎说曾柔变了许多，再加上曾柔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谢暻确实对曾柔生出一些改观。
曾柔料到男主在想什么，但她没有解释，听到系统提示好感度无变化，曾柔微笑，“我来还书。”
她之前归还的书放在桌子上，谢暻看了一眼没说话，曾柔知道他没有信。他还好书就离开了，曾柔用食指点着下巴，狡黠的样子让她像一个正要使恶作剧的小女孩，当昔日的坏女孩一点点蜕变，那份破茧成蝶的美丽，会吸引到多少人呢？对待主要攻略目标，曾柔往往使用放长线钓大鱼的方法，她很期待最后的收网结果。
放学铃声拉响，没过一会儿学校门口涌出了一大批学生，大家你推我搡，吵吵闹闹，共同走了一段路后，转角、互相道别，相约明天再见，分开，进入人群和街道上其他行人混为一体。
王珊珊背着书包，沿着长长的街道走着，右边是一个小区，围绕墙的这面种了许多树，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结的一种黄/色的小花有股淡淡的香气，从里面窜出来的时候，挺好看的。
她的头发上就沾染了这种香气，任何人都没有，因为他们不会走得这么慢悠悠的，仿佛想要缓缓延长这条路。
谢暻跟在王珊珊后面，他们相距50米左右，明明是一个方向，却始终保持着这个距离。
他们俩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路过的人看见他们只会以为是刚巧同路的学生。
王珊珊停了下来，前面是一条岔路，红色信号灯不停闪烁，过了这条马路她就要一个人走了。
车流飞驰，红色信号灯跳到了绿灯，与无数个往常相似的命运降临到世间，谢暻低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