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敢问布莱恩,否则他非逼着我看完不可。
我偷偷改看心理学的书。
国际象棋好的人,大多都精通心理学,比如谢军就成了心理学博士。
所以,我按图索骥,步成功人士的后尘,希望能博学一些,见多识广嘛。
读书破万卷……
“小可人!”
玉壶冰站在我身后,一脸的惊喜,身上也满是喜色。
唉,这,绝对是……绝对不是我故意的。
我才想到国际象棋,他就冒出来了,比雨后春笋还快,怪谁呢?我想起手上的镯子,昨儿好歹也算救我半条命,抬起来晃晃,给他看。
玉壶冰摇摇头,狐狸眼暖暖的笑意,比冬日还舒服。
拉着我到一间屋子里坐了,问我:
“什么时候考完,明天晚上有空吗?”
呵,我,笑:
“明天早上考完。我不知道他回不回家”。
当然,如果殷亦桀回家,我就一定没空了。
要不然我凑合算是没什么事儿吧。
刚考完试,我不觉得一定要立刻埋进下学期甚至高三的课本中。
我,未必需要用全部的时间来读课本。
玉壶冰坐在窗下,手里拿着根尺子比划着,挑着眉头,看着我说:
“殷少明天也去,就看你愿不愿意去。他,会带范小姐一块去。你,如果要去,我可以带你”。
我看着他,没有完全消化玉少话里的意思。
不过,我,五味杂陈,嘴里有一丝酸涩。
“《画·心》明天首映,范小姐特地赶回来,闹着要开新闻发布会。经过昨天的那件事,我估计,会……公布他们的婚讯。昨天,你没事吧?”
玉壶冰眉梢带笑,很像一个大哥哥。
可惜,我是孤女,没有哥哥,也没有……
“隆隆隆……”
我扭头,饮水机,又响了。
不停的,将水加热;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我们的心,也经受如此波折,凉凉热热,折腾。
其实,就像这水没有人喝一样,我们的心,又有几个人在乎呢?
淡然一笑,我摇头,道:
“我没事。还得谢谢你呢。首映式新闻发布会,没我什么事吧?”
玉壶冰有一丝淡淡的叹息,笑道:
“谢我什么,这事,你我都知道。殷少也没办法。发布会,也许会让你很难过。不过,我觉得,你如果去,可能会给殷少一些力量。他……”
玉壶冰没有继续下去,用尺子挑开窗帘。
窗外,摆放了二盆杜鹃,梅红色;中间一盆蝴蝶兰,白色。
娇艳的花朵,透着一种经霜的冷然。
这,又是谁?
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也不算十分明白。
没有问,不知道玉壶冰有没有被玉氏召回。
不过,他也在抗婚,因为并无消息透露他正式订婚了。
这二个抗婚的男人,难道,都在等待那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吗?还是,他们,都有着一段艰难的故事?
“你猜得不错”。
玉壶冰瞟了我一眼,放下窗帘,看着我,戏谑道,“殷少和我一样,都是圈子里少见的情痴。花丛中流连,却独爱那一盆,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有些事情,殷少不想告诉你,我也不便。希望,你自己能看懂。这对镯子,你要收好,在这里,暂时还有用”。
呵,我,我有多聪明?
我能看懂什么?
我自顾尚且不暇,谁管你二个大少的情事。
情,多半是有钱人的消遣。
对于普通人来说,到了年龄,结婚生子过日子,仅此而已。
不过,明天的事,我,真的要去吗?
还记得那一次,殷亦桀喝多酒在医院躺着,然后,我救了他一命。
所以,我觉得,既然玉壶冰开口了,我,也许应该去。
再怎么说,不说好奇新鲜了,我怎么也能挤到玉氏装个公主呢,列席一个新闻发布会,自以为,还不至于不够格。
当然,我偶尔在想,殷亦桀,究竟和谁在纠缠一段爱情?玉壶冰的爱人殷亦桀算是告诉我了,那么殷亦桀的爱人呢?又是谁,谁能,告诉我?
与上次相仿,考完试,玉壶冰直接从学校里将我接走。
我觉得,或许,我该和家里打个招呼。
不过,我鲜少有独自离家的历史;从学校走,也罕见。
既然是和玉壶冰走,我觉得,或许,殷亦桀已经知道了亦未可知。
就像上次的事,他们哥二个,我,决定听之任之。
殷亦桀并未给我打电话,一天多,他似失踪了。
我,一直悬着颗心。
不过,玉壶冰说得这么清楚,我,似乎不用太多的担心殷亦桀身体上会受损。
至于心里,就更不是我所能知道了。
笑话,殷亦桀心里的事我怎么能摸得到?
我只能就我所知,确认他不会流血,不会伤口就不愈合,就这么多了。
玉壶冰带着我,到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地方。
吃饭,休息,装扮。
这里,很像大观园里某个小院,花园里一栋小楼,安静舒适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不过,我只是在想,殷亦桀,难道真的要被逼订婚吗?
婚讯,是不是结婚呢?
他……不用说我也能猜到,这事多多少少与我有关。
甚至,我觉得,范彡彡到学校找我唱那么一出,就是逼殷亦桀。
不过,我的监护人,一定不会轻易低头的。
我也不会。
视线越过透明的玻璃窗,窗外,梅花正好。
脚下不知何时就挪出去了。
白雪红梅,雪大多化了,唯背阴地还留有一点,并不在枝头。
红梅开得很好,虽然只有几株,但都很精神。
不过,没了白雪,红梅,似乎失了一种精魂。
衬着四季不变的松树与绿色的树篱,看不到,一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洁高贵。
当然,梅,也可以通俗一些,平易近人一些。
不过,梅,终究,还是白雪红梅最好看。
不过,梅,还有一段幽香,犹如栀子花,是可闻可赏的花儿。
它的香味,淡雅,清冷。
让人于醉中依旧保持一种清醒,甚至是感动。
“好的梅,需得有雪才开。这几株,不过凡品”。
一个干净略带沧桑的声音,犹如老梅枝。
我忙转身,一个老太太,约莫七八十,穿着普通的便衣。
皮肤光润,气色很好,一手拿着笤帚,一手拿着剪刀。
她正站在梅树下,不过,与她相比,那几株梅,顿时又亲民了不少。
没特有的君子之风,愈发的淡了。
老太太眸光清明,看着我,却很平和。
我,有些傻了。
如此,简直是隐士一般的老人,她,是谁?她的气度,便是说她为宫廷最后一位太后也不恰当;说她是长征老红军也不合适;说她是长寿的山里老人更不是。
“那边还有一株香血红梅,雪不够大,它便不开,花骨朵直接萎蔫凋零。雪压枝头的时候,它香先闻,花后开,朵朵红艳欲滴,犹如血染成。化雪的时候,雪水染红,犹如血泪,点点滴落。这种雪水,非常香。我会尽量不让它滴落”。
老人,不像一般多嘴的话痨,而,像似告诉我什么。
手里的花剪偶尔修理一下,看上去,普通的梅花也更有味道。
竟然有如此古怪的东西,我觉得,还蛮好玩的。
就是,那场景,有些凄凉的味道。
神秘的奶奶
我,犹豫了一下,问她:
“请问,今年它开了吗?今年的雪,并不大。它,又为何有那么古怪的性子?”
老人看着我,微微叹息,摇头道:
“快了。顶霜结蕊,覆血开花,会开的”。
老人的形容,带着一种智者的深邃,和长者的祥和,及悟者的空灵。
我,忽然觉得,她可能言有所指。
随手捡起她剪下的一支梅,单看,其实也挺美的。
我问:
“您,不知如何称呼?您,高寿?这里,是什么地方?”
呵,我觉得,这里更应该是这个老太太的地方,而不是玉壶冰的地方。
如此悠然恬静,远隔人世,若非远处吊车无数,真让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在这个繁华的都市?所以,我前所未有的好奇,前所未有的问题多,竟然想知道她的年龄。
因为,她看着一定比我奶奶大;可是她的气度,却恍惚让人觉得,有些年轻人或者四十上下的都未必能赶上。
老人停下来,看了我一下。
我忙捡起旁边的簸箕跟上。
呵,没什么,直觉,虽然我之前从未做过这类事情,到别人家里也从不多事。
地上并无明显的垃圾杂物,老太太还是扫出几只枯枝落叶,接过簸箕盛了,又递给我。
空气,安静的那么有韵致。
一切,都带着盛唐的繁荣与娴雅。
“冰儿不想带你去玉府,非要送我这里来。你可以跟他一样,叫我奶奶。这是我的家”。
老太太话很干脆,行动也利索,一会儿就带着我绕房子兜了一圈。
不过,房子四周都是各色花草,我并未见到一株香血红梅。
反而觉得,老太太愈发像红梅。
老人摇头,略带笑意道:
“说的不是我,是你。真是个孩子”。
我?说我什么?我,本来就是个孩子啊。
要不,法院干嘛给我指个监护人,是吧?
唉,我,真该滴血才能绽放吗?摇头,我说:
“玉奶奶,人家,都拿红梅比喻老一点的人,比如,李纨那种的。我,我……”
李纨形容枯槁,面如死灰。
就像梅枝,她长的漂亮,像梅花,是吧?
我,怎么可以和她比呢?
老太太摇摇头,薄叹道:
“我姓林,你叫我林奶奶,或者奶奶。孩子。你经历曲曲折折,难道还不比梅花?至于最后开还是不开,就只能看你自己了。这世上,并非每个人都有那么曲折的经历;也不是每种花都能成为梅。你现在还小,难道,就不长大吗?”
啊,长大?!
我还没想那么多呢。
我只想着,现在该做什么,做出最佳的选择,将来,她总是会来的。
等将来变成现在的时候,我再操心不迟啊。
我?说我什么?我,本来就是个孩子啊。
要不,法院干嘛给我指个监护人,是吧?
老人看我一眼,接过我手中的簸箕,和笤帚一块放到屋角,走了。
很快,她便隐匿于一丛梅花松树之后。
老太太腰杆挺直,优雅中透着一股凌厉的豪气。
这,大概就是梅吧。
我若是梅,难道,也必须经历霜雪?
我,是否也要滴血如梅?
或者,她已经透露了什么?
还是,在给我打气?
梅,梅啊……
我,有些不懂了。
我甚至搞不明白,玉壶冰,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他奶奶的家。
旧年玉府年夜饭桌上,有几个老人,不过,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