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库房里的布料比郭云瑶一开始去看的库房里的料子要少的多,曲管事跟着郭云瑶的身边帮她介绍其他料子。
在路过一款料子的时候,郭云瑶又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面前的这款杂色的绸子,脸色似有些晦暗不明。
曲掌柜站在一旁,心里有些打鼓,这款布料已经有好几位掌柜定为废布,还都建议他,赶紧将其从新布料里边撤下来。
他也动了心思,不过还没做通陆师傅的工作,没想到大小姐就来了。
大小姐可是真正的郭家人,若是她也将这布料定为废布,郭老爷如果听说了这件事情,那自己管理布坊的能力肯定会受到质疑,陆师傅极有可能也会被人耻笑。
曲掌柜赶紧说道:“大小姐,这块多色绸跟刚才您看到的那块豆青色七梭罗都是陆师傅所染的。”
“陆师傅?”郭云瑶的眉头微皱,脑中思索着这个陆师傅是何人。
曲掌柜在一旁见郭云瑶眉头紧皱,心里更加忐忑,急忙解释道:“大小姐,陆师傅喜欢创新,所以他染出来的布有精品,也有不受大众喜好的标新立异的布样。
不过,这些布都是陆师傅的心头宝,不是胡乱染的,大小姐可千万别误会。
这块布小的初看也不怎么样,但是这看着看着,好像也有几分趣味,就把它给留下了。”
郭云瑶听完,看了一旁的曲管事一眼,没想到这人看似圆滑世故,没想到还挺仗义。虽然他护着这个陆师傅,也是为了他自己,但是没有推卸责任已经很不错了。
郭云瑶并没有想到哪个陆师傅,索性松开眉头不想了,待会儿直接去会一会就行了。
她拿起面前的布料,一边看着,一边对曲掌柜说道:“你不用紧张,这块绸子,是叫多色绸吧,我看着也很不错,王掌柜,你看呢?”
“这……大小姐,您是想把这块料子的先售权拿下?”
“嗯”,郭云瑶随意应着,还把整块布都展开铺在了展台上观看。
染布的师傅本来就是为了充分展现这种染布技艺所呈现的结果,所以他准备的这块样布比一般的要大两倍,铺陈开来,给人的感觉更加鲜明。
浓郁的颜色在这块布上没有规律的呈现着,但却很神奇的交融在一起,表现出一种丰满的张力。
相对郭云瑶的眼中的惊喜,王掌柜则是一脸复杂的看着这款布样。
曲掌柜口中的陆师傅,如果没有意外,就应该是陆明远,是最近几年才崭露头角的师傅。他是被已经去世的汪经纶挖掘出来的,身上有一股不甘于俗流的气质。
只是相对于汪经纶这位织布大师,他更喜欢钻研染布,若说年轻一辈被人给予厚望的,还有一个,那就是汪经纶的儿子汪子冉。
不过那位更加不靠谱,不提也罢!
王掌柜看着台上的杂色布,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看的,布匹向来讲究染色均匀,这布跟染坏了似的,偏偏大小姐对这块布看上了眼。
“大小姐,这块布,恕我直言,恐怕不太好卖!”
郭云瑶知道王掌柜担心的是什么,不过她并没有改变主意,还拍了拍王掌柜的肩膀,“放心,王掌柜,我心里有谱。”
“曲管事,我想见见这位陆师傅,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颜色混合的布。”
王掌柜懵了,这叫有谱?一块不够,还要多找几块……
曲管事也懵了,“小姐,您说什么?”
杨泽远在一旁正无聊的很,看着这一个管事一个掌柜的,这么惊讶的模样,也跑过来看了一眼展台上的这块布。
即使是完全不懂行的杨泽远,也不禁眉头微蹙,“表妹,这个布是不是有些太花哨了?”
王掌柜和曲管事也在一旁疯狂点头,对啊,对啊!
“你们别担心了,这布放到别人手中是废物,但放到我的手中就是宝。”
王掌柜……这怎么放心,算了,既然小姐喜欢,那就少订一点吧!
他看了一眼曲管事,两人的眼神交汇,心里想的都一样,只能是先少订一些布了。
袁家村,袁承峻的马车没有进村,而是直接绕道朝着后山的方向而去。
路边零散的几个行人,都朝着马车看过去,这乡下地方,很少能看到这种大马车,也不知道里边坐了什么人物,这马车比邻村的那个土财主的看上去都好,真是让人羡慕。
路过这些人的时候,袁承峻正好掀开了一小角车帘,看到人群中的几个记忆中的身影时,直接把帘子又放下了,眼中似乎有些不耐。
王四的马车赶的很快,直接将这些人远远的拉到了后边。
几个行人都是袁家村的村民,他们正扛着农具要上地干活。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上衣蓝色裤子,扛着一把锄头的年轻男子,走到最前边一个老头身旁,羡慕的又看了一眼前边的马车。
“爹,我前几天进城的时候听说,那个煞星考中状元回来了,现在是咱们平江城的县令。”
老头也扛着一把锄头,听了这话,左边的眉毛高高挑起,眼睛上方的眼皮无力的耷拉着,看起来十分滑稽,唯独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精光。
年轻男子又接着说道:“而且他还跟咱们平江城最有钱的富商郭家结亲了,郭家说了,嫁女儿的时候会把半个郭家当做嫁妆。”
老头惊讶的张开嘴,露出来一口恶心的大黄牙,又倒抽了一口凉气,“半个郭家,这小子竟有这等运气。”
年轻男子将锄头从肩头拿下来,又帮忙把老头的锄头拿下来,凑近老头窃窃私语。
“爹,你说他都衣锦还乡,还有这么多钱,他怎么也不回袁家村看看啊,即使不看咱们,也看看他那被他克死的短命爹娘啊。”
老头没有回答,似乎还在惊讶当中没有回过神。
“爹,你好歹是那煞星的伯父,要不咱去城里找他,他都这么有钱了,可不能忘了咱们这帮穷亲戚,也该让他接济接济咱们。”
听到钱,老头才回过神,有些犹豫,“可是,他小时候咱们那么对待他,他能认咱们吗?”
年轻男子呸的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你管他认不认,他要不认,咱就在他的县衙门口坐着,看他丢不丢的起这个人。”
“这个,你等我好好想想!”
“行,爹,你慢慢想,那煞星好歹在咱家住过半年,也算是吃过咱家的饭,我就不信要不来银子。”
年轻男子又瞟了一眼马车走远的地方,他自己的爹他知道,一提到钱,什么都好说。
到时候要来了钱,怀里抱着的锄头直接丢了便是。
在城里万花巷里待过一次,他才发现还是城里万花巷里的姑娘们抱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