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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证明,穆太后发飙的时候,太皇太后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太皇太后说国库紧张,哪有银子修补宫殿。穆太后二话不说,拿出自己的私房银子,老祖宗你没银子那你的宫殿就不修了,我跟儿子的宫殿是不行的,也不动国库,自己的屋子自己修,不费国家一个铜板。

到时候外朝内廷所有的宫殿都瓦亮墙光的,就永寿宫一副半新半旧的模样,不说别人,太皇太后自己就绝对不舒坦,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呀!

所以,银子的事儿不提了。

穆太后冷笑:“既然国库空虚,儿媳妇和孙儿的宫殿都是自己出银子,那永寿宫的款子也麻烦太皇太后自己出吧。”

太皇太后气得仰倒,对着余下三个儿媳妇骂了穆太后半个时辰。三位王妃还能怎么样,睿王妃脸皮最薄,实在被骂得窘迫了,就说要不去劝劝太后?太皇太后就等着儿媳妇们内斗呢,当下就说:“你给我去骂她,天底下有她这样当儿媳妇的吗?”

睿王妃尴尬的,当下就后悔了。太皇太后这个婆婆太强势,以前先帝在的时候,她老人家就没少嫌弃几个儿媳妇,别说穆太后天天被骂了,没有骂穆太后的时候嘴里没滋味,几个王妃也轮番被提溜出来骂一骂的时候也有。

在太皇太后的心里,她生的几个儿子都是真龙,她老人家是住梧桐树的凤凰,真龙只有凤凰才配得上,其他凡夫俗子都没有资格。当然,最没有资格的就属穆太后了。

同样都是儿媳妇,大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何况是王妃们。太皇太后唯我独尊惯了,睿王妃哪怕再不愿意,也得打起精神去找穆太后说话,拐弯抹角的说太皇太后不高兴啥的。

穆太后知道弟妹的意思,听了个大概就笑道:“同样都是儿媳妇,哀家与弟妹们还是有些不同的。”

睿王妃以为对方说的是身份地位的不同,哪知道穆太后哀叹一声,点了点眼角的泪:“好歹,你们是夫妻和睦阖家康健。哀家呢,说句不好听的,是先帝的遗孀,在民间那就是寡妇。修缮家里的房子,明明还有叔叔们,没听说要我一个没了主心骨的妇道人家拿银子的。这是在皇家,若是在平民百姓家里,太皇太后就有欺辱我们孤儿寡母,谋夺我嫁妆的嫌疑了。弟妹,你说,婆婆是不是想要掏空我的嫁妆后,就直接把我们母子赶出家去啊?”

睿王妃脸色一白,立即解释:“哪能啊!太皇太后也是被人拾掇着一时糊涂,万万没有谋害娘娘的意思。”

穆太后语重心长:“哎,宫里人多,心思也多,特别是那些老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在主子们的耳朵边嚼舌根,挑拨离间的事儿太常见了。好在哀家将宫里大部分的人都整顿了一番,只余下永寿宫。哀家是儿媳妇,也不能对婆婆身边人指手画脚。只是,明知道婆婆身边的人不妥,还这帮纵容着,日后出了大事,旁人只会说婆婆的驭下无方,纵奴欺主,更甚者,直说是太皇太后偏听偏信,有心要让太一殿改头换面呢。”

太一殿是大朝的地方,太一殿的头头是谁,那不就是小皇帝吗?小皇帝换了,谁做皇帝?贤王不可能了,排第二位的睿王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睿王妃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穆太后的牙尖嘴利,这指桑骂槐的功夫比太皇太后直白的瞎吼吼要命多了。

睿王妃既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除了干笑两声,余下就是放低姿态的道歉了。暗中下定决心,日后绝对不做太皇太后与穆太后的夹心饼了,要人命啊,一个不小心会把睿王一家子的命都搭进去。

外朝的宫殿在敲敲打打,内廷的殿宇在修修补补,工部换了半边天,所有人都不得不提着脑袋干活。

永寿殿是最后修补的宫殿,外朝最先开始的是朝安殿,内廷是小皇帝的寝宫昭熹殿。就算这样,从工匠们进入内廷后,后宫就一团乱糟糟。工匠们是男丁,内廷是女人们的天下,开工的第一天首先就把要修缮的宫殿用蟠布围了起来,来往的路上更是砌起了高墙,隔绝了墙内外的人。

原本是朝安殿的人都暂时被分派去了其他的宫殿轮值,就连永寿宫都分了一个太监一个宫女过去。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知道,没过几天,永寿殿的人就被孤立起来了。

穆太后整治了内廷九成的宫人,余下一成是永寿殿的人。穆太后说了,哪怕与自家婆婆再不和睦,她也没有资格对婆婆身边的人指手画脚的道理。可太监宫女们是实实在在的忐忑不安的度过了被审查的那一个月。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就永寿宫的人还是那般高高在上,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就容易引起众怒了。

那是什么眼神啊,难不成整个内廷就你们永寿宫的人最干净,最纯洁,最不食人间烟火了是吧?我们都是那滚在泥浆里面的馒头,从里到外都坏透了?

被分配去永寿宫的太监和宫女,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一个被骂得哭哭啼啼,问他们怎么了,他们就咬牙切齿的将永寿宫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同僚们欺负人的事儿都说了。一边是同样受苦受难的兄弟姊妹,一边是冷眼旁观冷嘲热讽的竞争对手,帮哪边还要说嘛?

不过几天,永寿宫的宫人们就发现日子不大好过了。

以前送来永寿宫的东西除了太皇太后亲用的,宫人们的吃食用度都是最上等。现在,糕点粗糙难以下口,茶水端来都冷了,浆洗的衣衫都没有熨烫,更加别说平日里与他们往来频繁的宫人们都开始对他们避而不见,或者干脆视而不见了。现在,他们真是做着一等宫人的活儿,享受着三等宫人的待遇,心里别提多愤恨不平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一边习惯了狗仗人势,一边也不再逆来顺受了,干架吵嘴都还是小事,让对方在主子面前丢脸那才是最狠毒。

太皇太后一心在儿子们身上,对宫人那也是视如蝼蚁。你去告状,她都难得搭理,你因伤干不好活儿,她还要打你板子。几次下来,永寿宫的人心都冷了半截。几个月前都没发现太皇太后如此冷心冷面啊,这才多少日子就不把人当人了呢?

高高在上惯了,都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了,忘记在这宫闱里,只有能够主宰别人命运的才是主子,哪怕是太监总管那也是个奴才。

该治的治了,该赏的人也要赏。

何统领身为平民,能够爬到禁卫军统领的位置,说明他有些过人的本事,从来不抢夺属下功劳算是其中一个。工部那么大的变动,与他不居功有很大的关系。论功行赏,魏溪的名字再一次送到了赵嬷嬷的眼皮下。

“魏溪?有些熟悉。”

挽袖姑姑一直在朝安殿伺候,对朝安殿的人员十分的熟悉,听到嬷嬷询问,就解释了一番:“您还记得在行宫时救下皇上的三兄妹吗?魏溪就是最小的妹妹。”

赵嬷嬷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过了一会儿才会想起:“原来是她呀,记得是个挺机灵的娃娃。”

挽袖姑姑笑道:“听何统领的话,她不当机灵,心也细得很。我特意去内务处打听过了,她入宫后就直接被分派到了朝安殿。在行宫时,她是贴身伺候皇上的,按理应该被派去昭熹殿,因为张姑姑不喜她,才分去了外朝干最低等的粗活。”

“她一个小娃娃,分去昭熹殿又能做什么?”

挽袖对内务处分派人的特点十分的了解。比如她,因为容貌端正,就被特意分派到了朝安殿,为的就是不让皇帝‘分心’。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朝安殿的宫人接触侍卫的时候多,能够入内廷的机会就少了。

“外朝与内廷总是有些区别的,特别是在皇上眼皮底子下。她那样貌,那性子,同一批内务处的小宫女中,算是出挑了。”

赵嬷嬷点头道:“倒也是。不过,朝安殿来来往往多少三等宫女,也就她发现了宫墙里的猫腻,这份心思和眼力,把宫里大半的人都比下去了。”也怪不得在行宫的时候就格外讨皇上喜欢。

因为最近宫闱中人心浮动,挽袖姑姑特意将朝安殿所有人的底细都调查了一遍,现在说起来也是有理有据:“这里面也有张姑姑的原因。因为张姑姑不喜,黄芪是她徒弟,对魏溪也就格外‘优待’些。每日里不到寅时就来打扫,上午扫干净了,下午就有花匠来修剪花枝,黄昏她又得再扫一遍,边边角角,一片落叶都不许遗漏。晚上内务处才开始教导规矩,头顶着沸水茶碗,罚站到半夜都是寻常事儿。前些日子皇上不耐烦写字,把御笔都丢到荷塘里去了,还是她打捞了三天三夜才捞上来。一个五岁的娃娃,人都没有捞杆高呢,也亏得黄芪想得出这么多折磨人的法子。”

赵嬷嬷一挑眉:“她在行宫的时候就皮得很,被黄芪那般折腾就没反抗过?”

挽袖姑姑笑道:“皇宫的规矩,行宫不及十分之一。行宫的人野惯了,规矩也不够严谨,在皇宫里那是万万不行。只要露出一丝不服的苗头,内务处就有千百万种法子让你磕头认错。哪怕是罚呢,还挂着个学规矩的幌子。”

赵嬷嬷虽然是穆太后的陪嫁,在宫里很多事儿也见惯了,叹气道:“是个可怜的孩子。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继续在朝安殿伺候吧,升二等宫女。”

挽袖姑姑笑道:“嬷嬷是个大善人。我看茶房就很好,她人小,做些分茶洗碟的活儿,既不累又适当。”

“行了,让她进来吧。”

原本以为是给对方安排了好差事,哪知道魏溪本人居然不想留在朝安殿。

“谢谢嬷嬷和姑姑的好意,我不是不愿意,只是,在茶房真的没什么事儿做啊!”

挽袖疑惑:“那不正好么?”

魏溪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是,等到出宫的时候,别人问我在宫里学了什么本事,我说‘哎,学着洗茶洗碗洗果品了’,那样的话,我日后怎么过活?会饿死去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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