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心中一跳,惊恐抬起头来,想不到夏清语到底还是把这话说了,而且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这话让冯金山听到,可怎么想?因忐忑不安看过去,就见冯金山笑道:“我再过半个月走也来得及。既然奶奶这样说,礼物什么的就拜托白薇姑娘了.她眼光好,挑些土特产,回去也给我爹和兄长尝尝咱们这地方的风味。至于店铺,匣子不是在白薇姑娘那里收着吗?她有时间,愿意帮我忙活,就去收收租也使得,若是忙了,便不用去管。”
白薇这才放下心来,嗔怪的瞪了自家主子一眼,却见夏清语笑的没心没肺,点头道:“成,有你这句话,我就让白薇忙活这事儿了。得来的租子要抽成的。”
冯金山笑道:“何苦说这样话?我那匣子都是你们的,还谈钱呢,杏林馆供我吃住就行了。”
这两人倒是自在的没有任何忌讳,几句对话听得白薇都有些羞愧了,暗道奶奶和冯大哥是光明磊落,我却想东想西,这心思……是不是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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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那些女人,日子竟是这般凄惨?她们父母未免也太无情了。”
陈家女人在千金堂前大闹,之后却被杏林馆收留的事,不到两天便已经传遍了杭州城每一个角落,自然也吹进了陆云逍的耳朵。从朝云那里听来事情的全部经过后,他便重重哼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满,暗道这些无情无义的东西,他们怕女儿连累,就把人赶出家门,让那女人知道,大概还要怨到我头上,只说是我事情没做好。爷我冤不冤啊。
朝云看出主子不高兴,便赔笑道:“向来听说南边重男轻女的厉害,没经历过,怎也想不到竟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在咱们京城。姑娘没出门都是娇客,就是出了门,娘家也是靠山,遇见这样事,就算不能接回去娇生惯养,也不可能赶出家门不闻不问,任她们自生自灭的。奴才刚听见这事时,也是吓了一跳,气得不行呢。”
暮云也在一旁感慨道:“好在有大奶奶收留了她们,不然。这江南天气阴冷,她们在街上流连着,此刻或会熬得过去,可到了过年前后,那正是隆冬时节。可怎么活呢?”
陆云逍点点头叹道:“是啊,你们大奶奶如今性子真是变了许多。俗语说的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在这时候收留了那几个女人,怕那些人日后不把她当做再生父母一般的报答呢。”
朝云道:“这是自然。只是大奶奶的日子,也未必好过,爷有什么不知道的?这百姓们是最喜欢流言的。又深恨陈家,一来二去,连奶奶也要受连累呢。”
陆云逍喝了一口茶,笑道:“这个我倒不担心,那女人向来是泼辣大胆的,那些人言她怎可能去在乎?她要是在乎的话。也不会收留这些女人了。这么多日子,杏林馆让千金堂压着一头,可如今那个姨娘要是被救活了,情形就不一样了。”
朝云道:“是。只不过奴才听说,那个姨娘伤势着实严重得很。奴才暗中找红绡问过,说是表老爷曾断言,那姨娘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她可是伤了脏腑的,肚子里都是血,能撑的话,大概还能撑一天,不能撑的话,随时要断气的。”
陆云逍慢慢拨着茶碗盖,冷笑道:“表老爷?他活了那么大把岁数,竟是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脏腑伤了就没办法?那陈半斤是怎么活下来的?百姓不知道真相,以为他真是被夏清语治死的,但我有什么不知道?那老王八蛋分明是好了,不过勾结海匪的事情发作,所以生生惊吓死了,和杏林馆没半分关系。”
朝云和暮云互相看了一眼,暗道:得!这些日子爷从不提大奶奶和表老爷的事儿,弄得我们心里都没底。今日总算是试探出来了,爷这态度,明显还是偏着大奶奶啊。
正想着,忽听陆云逍道:“我先前听说她们要买马车。恰好欠了她太多情,我不想过了年还留尾巴,如今她们既然还没买,你们就去帮我挑一辆好马车,再配上府里马厩的好马,嗯,多了她们也不会养,就送四匹过去吧,如此,也算是了了我一件心事。”
朝云心想好嘛,四匹马还不叫多?爷您的马车也不过就是四匹马罢了,姨娘们的都是一匹马的呢。因忙提醒主子,却听陆云逍爽快道:“那有什么关系?她们出诊的时候多,正好让四匹马轮换着。”
朝云一听,主子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说的?于是答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去,就见叶夫人身旁的丫头走过来,笑道:“太太说要过年了,她这几日还是要回去的,所以请爷过去商议商议,看看要何时启程,都带些什么东西?依照太太的心,就想让爷一起回去,奈何京里没有旨意,爷在此处是做官,也不能擅离职守,这倒真是遗憾。”
陆云逍笑道:“我也是这么说。不过无妨,我看太太在江南住的很好,明年开春了,若还是想过来住着,我派船去接她。”说完到了后院,只见甄姨娘许姨娘白芷琥珀都在叶夫人面前奉承着。
叶夫人向来喜欢这大儿子,此时离别在即,未免依依不舍,待听说明年春夏之时还可再来,这不舍便淡了几分,又听儿子道:“太太回京,就不要带着初荷了,杏媛自己在府里也是忙碌,有个帮手也好。京城府里的事情,她反正也插不上手。”
叶夫人自然答应,她来江南,原本就是听见些风声,生怕儿子把持不住,和夏清语又有了首尾,到时再被讹上,岂不糟糕?不过来了之后,发现陆云逍和夏清语并没有往来,也就放了心。如今又听儿子留下美貌温柔的妾侍,一颗心就更是放进了肚子里,点头笑道:“你说的没错,那我就把初荷留下来吧,你与那个夏清语,也断的干净些,看看你身边这几个,哪个不比那泼妇强?”
陆云逍微微皱了眉头,有心替夏清语分辩几句,却又觉着母亲成见已深,这分辩起来怕是要没完没了,便淡淡道:“母亲多心了,儿子和她本就是因为一些事情才合作的,事情完了,便各走各路,哪里断的不干净?若真是儿子对她还有情愫,当日也不会休妻。”
叶夫人点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说完看了甄姨娘一眼,又淡然道:“千金堂是杏媛表叔的产业,怎么说也是亲戚,你能照顾,就多照顾些。偶尔也见见人家,别让人说你这寿宁侯府世子眼高于顶,不认人的,这名声很好听吗?”
陆云逍看了甄姨娘一眼,心中忽然泛起厌恶之情,知道这是对方撺掇着母亲教训自己,目的就是让自己出面捧千金堂踩杏林馆。
小侯爷是什么性子?别看孝顺,可心里的主意定着呢,此时心中厌憎了,便也不肯给自己的枕边人留些脸,因冷哼道:“千金堂要我照拂,也得拿出值得我照拂的本事……”
不等说完,便听叶夫人沉声道:“怎么就没有值得你照拂的本事了?人家可是川蜀名医,我在京城中也听说过大名的。夏清语那个杏林馆你还去了几回呢,千金堂你却是连面儿都没照过,我就不信,难道那么医术高明的一个老人家,比不上只跟着她父亲学了点皮毛的泼妇?”
陆云逍冷笑道:“太太别不服,还真就比不上。就在前两天,他们断定必死的人被杏林馆收了去,到现在还没传出死信儿呢,听说那人可是表老爷下了断言,说活不过两天去的。”
“哦?有这种事?”叶夫人也惊讶了,连忙看向甄杏媛,可不等她说话,陆云逍便抢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言辞虽看似中立,但那话里话外,其实就是赞美杏林馆仁义,批评千金堂见死不救。
叶夫人的眉头就皱起来,看了甄姨娘一眼,喃喃道:“表老爷怎么会办出这种事?都说医者父母心,那几个女人不管是谁,她们只要没作恶,又是落到了那样可怜境地,他就不能管一管?若是尽力也救不活,这怨不得旁人,怎么只凭看就说不能治呢?更不该让人拿扫帚去赶人家走。”
甄姨娘心中“咯噔”一声,又是气恨又是恐惧,气恨陆云逍帮夏清语说话,恐惧叶夫人这番责问,显然是对千金堂有所不满。因连忙陪笑道:“这事儿妾身也听表叔说起过,太太不知道,杭州城的百姓恨那陈家入骨,这些女人虽然没定罪,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的。那受伤的女人,听说便是自甘堕落,去做那些无耻的营生,反而得罪了客人,被打了。当时百姓们实在是群情汹涌,表叔也怕了,生怕惹众怒,又见那女人眼见是活不成了,这才命人赶她们走的,也是万般无奈,不然的话,我表叔也不会这样行事,他虽是开医馆悬壶济世,却也要杭州百姓照顾生意啊。更何况,千金堂是表叔的产业,和咱们家其实没有什么关系,我纵觉得这不好,也没资格去评说表叔做得不对,太太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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