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季文德来说,对苏大同那是百分百的尊重与信任,而季文德本就是苏大同门下的第一大弟子。鉴于苏大同对季舒玄命格的预测,季文德等不及孩子的出生,便又求着苏大同为他预测。
按理说,这样的占卜预言只算出生后的孩子。但基于对爱徒的关心与支持,苏大同还是决定为他破例。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的命格惊呆了所有人!
皇后临盆那夜,苏大同将季文德找到了府上,满脸严肃地告诉他,皇后腹中之子若是生在这夜的亥时一刻,便是隐龙的命格!这样的预测之言令季文德惊愕不已,大朗王朝的未来已经有了一个真龙天子,这会儿却又来了一个隐龙,岂非是要天下大乱?
这样的猜测令季文德变了脸色,这个时候大朗王朝的江山才刚刚开始稳定,容不得任何大的打击。苏大同明白季文德的担忧,本想开口劝他,这孩子断断留不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孩子的命若真是如此,那么一切便都是上苍注定,岂是他们能随意更改?加之之前为了推翻前朝皇帝的暴政,他已然逆天改命,若再来一次,也许会遭受灭顶之灾!更何况,这孩子尚未出生,
兴许一切都还有变数也未可知。
同样的,季文德也是这样的安慰自己,自己临出宫前,皇后那儿还没什么动静,就连宫里的接生婆子也说皇后今夜大概是不会生了。若真是那样,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然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丫鬟婆子的道贺声,令苏大同与季文德对视一眼,变了神色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为您再添麟儿!”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屋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这样道喜的好差事,可是大家求之不得的。合宫上下无人不知皇上对皇后的心意,如今时隔三年,皇后再度为皇上诞下皇子,这可是轰动朝野的一件大喜事!每个人脸上皆扬起满满的笑意,等着得到皇上的赏赐。
事实上,这样的消息对于季文德来说,也的确是一件好事。妻子产子,其实不论是皇儿还是公主,他都真心喜欢。若不是有师傅的预测在前,只怕他这个时候便守在皇后身边,一起迎来他们的儿子!但在听了师傅的话之后,他哪里还笑得出来呢!
季文德神色复杂地看一眼苏大同,终究还是苏大同替他问出口:“这孩子是什么时辰出生的?”
“回皇上,回苏大师的话,小皇子是亥时一刻出生的!”其中的一个丫鬟声音清脆地答道。
闻言,季文德面如死灰,忍不住后退一步,道:“朕临出来时,问过接生婆子,不是说皇后今夜不会生产吗?”
“回皇上,这生孩子的事没有准儿啊!也许是小皇子等不及想要见见他的父皇母后呢!”那丫鬟笑嘻嘻地说道。虽然并未在皇上脸上看见意料中的笑容,但他们仍然深信皇上对皇后娘娘的那片心。
季文德难以置信地感叹道:“师傅,难道一切真的是天意吗?”
苏大同较之季文德,明显淡定许多,他来到季文德身边,重重地拍一下他的肩膀,道:“皇上,如您所说,一切皆是天意,你我皆无力回天!”
季文德此时心乱如麻,他看着跪了一屋子道喜的奴才们,命令道:“朕即刻便去看望皇后,在此之前,关于皇后产子一事,不许再传一个字!”
奴才们不明所以地看着皇上,实在猜不透皇上此时的心思。按说这样的好消息,不是该即刻昭告天下,与天同庆吗?怎得还要藏着掖着呢?当然,作为奴才,大家心里皆明白,无论在任何情形下,皇上的命令都是不可违拗的!
“是,奴才们遵旨。”众人喏喏地应道,目送皇上和苏大同一起,面色凝重地走了出去。
凤鸾殿内,皇后刚刚生产完,已是累得说不出话来,只虚弱地躺在那儿。身边的丫鬟们进进出出,忙着将寝殿收拾妥当。小皇子已被包裹整齐,乳娘将他抱至皇后的床榻边上。
皇后偏头看着乳娘怀里的皇儿,面上虽虚弱却洋溢着幸福与喜气。乳娘十分讨巧地说道:“娘娘,您瞧小皇子,虽是才出生的人儿,却已然瞧出了他英气的眉眼!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样俊俏的孩子呢!”
这些话虽有奉承的嫌疑,
却实实在在是说到了皇后的心坎上。她摇摇头,无力地笑道:“你呀,总说这样的话来讨本宫的欢心。其实左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哪里看得出眉眼间的英气呢!”
“娘娘,奴婢绝非讨您欢心。您若不信,等会儿皇上来了,您自去问皇上。”乳娘一本正经地说道。
皇后面上笑意更甚:“皇上本就喜欢孩子,更何况是嫡亲的骨肉。且不论这孩子好不好,只怕在父皇眼中也是极好的。”
乳娘陪笑道:“娘娘说得极是,皇上不止对皇子好,对娘娘那更是令人羡慕啊!如今这京城中谁不知道,皇上与娘娘之间端的是伉俪情深呢!有皇上这样宠爱着娘娘,只怕今后这皇子、公主便得接二连三地出生呢!”
“竟是胡诌!”皇后笑骂道。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奴才的通传声:“皇上驾到。苏大师驾到。”
皇后微怔,这个时候师傅怎得来了?自己如今这蓬头垢面的样子,哪里能见外人呢!皇后心中揣测着,大抵是为孩子占卜了命格,等着和自己分享呢。之前舒玄那孩子的命格便是师傅占卜出来的,说起来,自己与皇上是该好好感谢师傅的。
饶是这样想着,皇后还是急忙命人将纱帘放下。就这功夫,季文德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挥手示意乳娘先出去。而苏大同心中明白规矩,并未进寝殿,只是在外候着。
即便是有苏大同的占卜,季文德仍旧不忘关心皇后的身子。他进来时,一屋子的血腥气尚未散去,但他丝毫没有介怀,自然而然地坐在床榻边上,殷殷垂询:“筠儿,刚刚生产完,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皇后苍白的面上染一抹淡淡的红,娇羞地笑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一切都好。”
“如此便好,筠儿辛苦了。”季文德沉稳地道。
皇后并未注意到季文德此时神色间的异常,只一心想要与他分享自己心底的喜悦:“文德,您可瞧见咱们的皇儿了吗?乳娘方才说皇儿的眉眼间极有英气,就连臣妾瞧着,也觉得似乎这孩子的容貌比舒玄更甚呢!”
“是吗?”季文德有些敷衍。他看着皇后一脸喜悦的样子,心中有些犯难,不知如何将那消息宣之于口。
皇后轻轻点头,道:“是啊!这孩子实在贴心,虽然怀着的时候,辛苦了些,但今夜的生产实在是顺利呢。就连宫里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子们,都说这孩子极为体贴娘呢!”
季文德看着皇后这样子,原本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皇后伸手握住季文德的,温柔地说:“皇上,都说皇家爱长子,可臣妾觉得这孩子丝毫不逊于舒玄。现如今,臣妾也别无所愿,之求皇上为咱们孩子取一个好名字,求他一生顺遂!”
一生顺遂
皇后的话打动了季文德的心,他闭了闭眼睛,面上写满了挣扎。方才进来的时候,他匆匆瞥了一眼那孩子,一如皇后所说,眉眼间极有英气,像极了自己。
方才在来凤鸾殿的路上,他已同苏大同简单商定了几个处理方案,最好的便是将这孩子送出宫去,永远地绝了他继承皇位的可能。这样一来或许对这孩子会有些不公平,但却能最大可能地维持江山社稷的安稳与百姓苍生的安康。
思及此,季文德狠了狠心,缓缓开口:“筠儿,有些话,若依朕的本意,朕实在是难以企口。但事关重大,朕觉得总要让你心中有底儿才好。”
皇后诧异地看先他,这才恍然发现今夜皇上的异常。难怪呢,皇上自打进了寝殿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她方才提及皇儿,他都表现的淡淡的。原来是心中有事!
皇后面上挂着和煦如春风的笑:“皇上,臣妾与您相识于微末,一路携手走来,咱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臣妾今夜是高兴过头了,竟未瞧出您的心思,实在是该打!有什么话,您说便是,臣妾洗耳恭听。”
季文德重重颔首,张了张嘴,却并未能说出话。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这孩儿的存在,只怕是会对大朗的江山社稷不利啊!”
皇后完全怔在那儿,没有任何反应。
季文德看她那样子,心里担忧得不行。按说她刚刚生产完,是不该受任何刺激的。可若是什么都瞒着她,只怕她更接受不了。季文德心底充满了矛盾,手上却极温柔地握住皇后,缓缓唤她:“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