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爬起床,看了眼外面,见天还是昏暗的,就倒下去又睡,只是才躺了一会儿就听见大姨奶叫他起来吃早饭,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爬起来洗漱,他要去府城,要在晚上前赶回来就得赶紧出发了。
李穆这是在往猪舍里送野猪时,才决定要去府城的,最近这段时间总进山,打猎打的有些猛了,一不小心,抓回来的连窝端的野猪弄得有些多了,看来得处理一批了。
餐桌上,大姨奶问道:“石头,你要去府城把那么野猪崽拿去卖了?这么小的野猪还不够塞牙缝呢,还是留下吧,回头我养。”
“可别,”李穆放下碗,道:“这野猪哪是那么好养活的?再说了,猪舍里都有不少了,也得处理一些了,我这次去就是想去探探道的,看看有没有专门要野猪崽做烤乳猪的酒楼。”他又喝了一口粥,接着说道:“您要是想养,这次我去府城看看,给您抓两只小猪崽回来,这几只还是卖出去吧,您放心,府城的人就喜欢吃这样的,价钱说不定也比成年野猪高。”
李穆三口两口就把碗里的粥喝光了,又吃了三个包子,擦了嘴,“我吃好了,晚饭前肯定赶回来,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苏慧娘已经帮他把烙好的大饼用油纸包了七八张,还带了两个咸鸭蛋,“拿着饿了时吃,竹筒里装的米汤,渴了就喝点,路上小心一点,到了府城千万别惹祸,要是价钱不合意就回来,可不许和人争执。”
“娘,你就放心吧,你啥时候瞧见我被人欺负了。”李穆笑道。
苏慧娘就一直就在院门口看着李穆赶着马车的背影,直到瞧不见了才转回家。
李穆去了府城,那大姨奶今天就不用去县城摆摊了,她捶了捶腰道:“我休息一会儿,等太阳出来了就带着婉姝她们姐妹仨去苞谷地里给苞谷除草。”
苏慧娘想了想道:“姨母,我也和你们一块儿去吧。”
马余氏一愣,摇头笑道:“你去干什么?三个孩子还不够你忙活的,再说了,二妹和妹夫也得需要有人照看,你还得要教瑞瑶刺绣,这就够你忙的了,不需要你再去下地干活。”
“公爹和婆婆现在也能帮着我照看孩子了,瑞瑶这几天在忙着绣小屏风,也不用我教,”苏慧娘道:“大姨母,我别的农活不会,除草还是会的。”
马余氏拍了拍她的手,道:“不是说你不会干农活,而是家里这么一大滩子事就够你累的了,趁着今儿空闲一些,你就休息休息,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可不能再累着了,地里的农活有我和孩子们就成了,再说了,镇里的人也时不时的过来帮忙,看着一天到晚的忙忙乎乎的,其实,一点也不累。”
马余氏最后说服了苏慧娘,苏慧娘同意在家休息,顺便照看着家里。
而李穆赶着马车也到鸣水县的城门口,因为赶得急,到了这儿的时候,城门还没开,但也没多久,就响起了钟声,他知道城门马上要被打开了,从鸣水县穿过去就是去府城的路。
李穆轻轻挥舞着鞭子,马儿跑得飞开,整条去往府城的路上就他这一辆马车,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断断续续的看到几个人,他们身上都挑着货物,间或也碰上赶着驴车走的,这显然都是去府城卖东西的。
就有挑着货物的问道:“小哥儿,看你这是去府城啊,你这车还空了好大一块方,能带上我不?我出二十文,行吗?”
“吁,”李穆停了马车,道:“上来吧。”就这样,一路上,他又捡了几个这样的人,直到马车上坐不下了。
李穆是在巳正的时候到的府城门口,接过坐车的人铜板,并和他们分开,交了进城税,他直接将野猪拉到了府城最大的酒楼天都酒楼去。
李穆敲开了侧门,对来开门的伙计说道:“小二哥,我家新得了新鲜的野猪肉,不知道你们这儿收不收?”
伙计上下看了李穆一眼,问道:“你是李大叔家的?”
李穆点头,从怀里掏出五文钱给他,道:“小二哥真是好记忆性,我爹叫李远征,说是之前和你们掌柜说好了的,麻烦小二哥给通禀一声。”
伙计看了一眼他车上的东西,摇头道:“你这东西只怕卖不出去,我们酒楼都是有固定供货的,我家掌柜的应承下你爹,是因为上次你爹是和小将军一块儿来用饭的,我们掌柜的看在小将军的面上虚应一声。”
李穆道:“不管怎么样,总要问他一句,他要是不买,我就找别家去,好货难道还怕没人买吗?小二哥帮忙问一声吧,我先谢谢您了。”
伙计想了一下,点头道:“也行,那我就去帮你问一声,成不成看你的运气。”
天都酒楼幕后的老板实际上是吴知府,算得上是兴州府第一大酒楼,他们的东西除了从府城里的员外家的庄子上采购,剩下的也都是有固定的采购商,所以,掌柜的的一听李家有人送猎物过来就微微皱眉。
上次当着李瑞武的面他不愿驳对方的面子,这段时间见没人送货过来,还以为李家知情知趣呢,没想到还是送来了。
想着自家也不怕因这事而得罪了李瑞武,就叫来采买的管事的,道:“你去看看李家的人送了什么来,随便给点钱打发就是了,他要是问起下次送货之类的就说我们已经有供货商了,给他一些赏钱打发了就是。”
管事的应下,却刚一转身就被后厨的伙计给拉住了,“王管事,才送进厨房的猪肉有些问题,钱大厨正在发火呢。”
王管事皱了皱眉头,对前来禀报的伙计挥手道:“你去侧门上打发了那送货的,就说我们今天不缺食材了,把话说得好听点,别得罪了人就行,我去厨房看看。”
伙计应下,跑到侧门上,李穆正坐在车上休息,见伙计过来,忙站起来。
“李小哥真是对不住了,今儿我们的食材足够了,这送来的东西我们只怕买不下了,您看到斜对面的积香居了吗?那也是一家酒楼,不如您去那儿试试”
李穆见只有刚才那伙计出来,而且是一个人回来的,就知道这门生意多半是不成了。他并不知道老爹是怎么和天都酒楼商量的,当时,只是告诉他要是有大的猎物需要送到府城去售卖,那就来这儿。
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家来得突然,他们早早已经采买过了,所以,也就不再需要了。这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李穆已经点头笑道:“我知道了,麻烦小二哥多跑一趟了。”
伙计见李穆好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深了三分,道:“李小哥,您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份内之事。”
“那我去积香居问问。”
那伙计见李穆真的赶车朝积香居而去,不由的惊愕得张大了嘴巴,他刚才也就是那么一说,在府城里边,谁不知道他家天都和积香居是对头啊
天都不要的东西再送去积香居,人家积香居也不见得会要吧?
不过,见车子已经走到了巷口,伙计也就也没再叫住人,临回去前瞥了一眼李穆的马车,见上头一头肥大肥大的野猪,头上和身上都盖了杂草和藤蔓,多半是怕灰尘脏了野猪的伤口。
李穆并没有说这野猪还活着,路上拉人怕人家嫌脏,就在路边弄了些杂草和藤蔓盖上,连野猪崽也被盖上了,所以,不知道的人看着就像一头挺肥大的野猪。
积香居就在天都酒楼斜对面,并不远,李穆本来是想要将车赶到侧门那里去,却在听到积香居里走出的两人的谈话后,停下了车子。
行里的规矩,要是给酒楼饭馆送货推荐商品,除了上等的酒类干果等,一律要到后侧门找人。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前面的客人舒心,不然,人家上门来喝酒吃饭,一进堂,满屋子的鸡鸭鹅和蔬菜,那不得糟心死,所以,大门是给客人们走的。
其中一人拦住另外一人,拱手道:“赵掌柜留步吧,在下自己回去就行,您去忙您的。”
“陈先生,在下的积香居随时欢迎你,你只要想通了,欢迎您随时来找我。”
“多谢赵掌柜的看重,在下回去再想想。”
李穆目视那位陈先生走后,这才叫住要转身回去的赵掌柜,“赵掌柜的,请留步。”
赵掌柜循声看过来,就对上一双眉眼弯弯的笑眼,赵掌柜在心中赞一声好俊俏的小伙子,穿着短褂,一看就乡下人的打扮,他面带笑容,客气的问:“这位小哥儿可是找在下?”
李穆点头,笑道:“赵掌柜,您是这积香的东家吧,我正想要去和您做笔呢,可巧就在这儿遇见您了。”
赵掌柜见他正站在巷子口,马车已经半边进了巷子,就知道他明白行里的规矩,见他不追过来,心中倒是满意了两分,就冲着那边走了两步,笑问:“小哥儿要找我做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