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聪明，但是就是对自己太过放松，白图啊，马上就中考了，你是怎么想的，可以跟我说说吗？”
“老师，你不是不管我的吗？”
“我只管那些不会放弃的学生，如果不是看这一个月你又重新用功学习，你认为我会管你吗？”
“……”
“你怎么不说了？”
“小女朋友没了，所以没动力了是吧！”
“老师，大家都知道，那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真的只是玩笑？”
徐正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推开办公室的门，把教科书以及从白图那里搜来的漫画一起放在办公桌上，他拉开椅子坐在上面，然后看着跟来的白图。
这个学生要是放在一个月前他是完全不会在意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次发生在厕所的借烟事件，徐正宁就不会认识对方的监护人，那个像神仙一般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的监护人，他也不会对这个孩子投放多少注意力。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越发珍惜自己的身体，他自认醒悟的比较早，在他这个年龄段的同僚很少有人真正肯花时间在自己的身体上，更别说还未满十八岁的初中生，所以当他第一次在黄石公园遇到白图的时候，他其实是很惊讶的。
当然，这惊讶过后自然是对白图生出的一点好感。
“爱惜身体的人一般都不会太坏，”他当时玩笑式地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过。
一个有着神秘监护人并且爱惜自己身体的少年，听说还与班上号称“才女”的语文课代表打了一个不可能赢的赌。
随后的日子里徐正宁虽然按照对方监护人的意见对白图依旧不管不顾，但是他比起以前确实放在白图身上的心思要比平时多很多了。
一个月快要过去，当他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这已经超过了一个老师对差生的注意程度了，不，可能比起班上的任何学生，徐正宁对白图的关注程度远远地超过了其他人。
不管是因为每天早晨晨跑结束后与白图的闲聊，还是对方的姑姑的因素，总之现在徐正宁对白图真的很在意。
“白图，告诉我，真的只是玩笑吗？如果是玩笑的话，那你这一个月以来每天课上，至少在我的课上，你一直在课桌上做试卷干什么？虽然你大部分时间做的都是数学。可如果你要说这也是玩笑，那么你是不是太认真了点？”
白图张口准备说话的时候，徐正宁对面的一个老师说话了，“老徐，这学生就是最近那个白图？”
英语组的办公室此时算上徐正宁在内总共有三位老师，说话的这位老师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她似乎跟徐正宁的关系比较熟，在听到徐正宁跟白图的对话后，心里的八卦魂似乎开始燃烧了起来。
“对。”徐正宁点点头。
这名女老师收拾起备课本，走到白图面前，推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镜框打量着白图，然后对白图笑了笑，“孩子，别给你的老师添麻烦，你心里怎么想的就告诉他，他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徐正宁在一旁没有说话，他只是眼睛直视着白图。
白图似乎是受不了对方的视线，像是认罪似的低下头。
女老师见白图这副模样没有再说什么，她走到办公室门口轻轻把门带上，临走时对徐正宁使了一个眼色。
徐正宁默默地点头。
房间里另一个老师见状也看了看手表，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他或许注意不到的是白图跟徐正宁其实一直都在注意着他的动作。
直到这最后一位老师走出办公室后，办公室的气氛开始有了些许的变化。
“考出来的成绩不够理想吧！能告诉我吗？白图。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是否尽力了。”徐正宁正襟的坐姿松软了下来他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看到白图的成绩时，最初的判断是认为白图不过是小孩心性，什么都敢说，所以做事没分寸，什么都敢做。
可他越是这么想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依稀还记得模拟考试的那天早晨，白图的语气以及笃定的眼神。
要么是装出来的，要么是另有隐情。
说是这么说，但在这两者间，徐正宁相信前者。前者是常事，后者是小概率事件，习惯了平稳小日子的徐正宁讨厌那些不确定的东西。
“白图，你还小，不过有些事情你是一定要知道的，特别是对待努力这件事。”
他顿了顿，伸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待口中的水咽下后对双眼漫无目的乱看的白图说:“千万别认为努力了就能得到对等的回报。”
徐正宁此刻的表情有些严肃，这样的严肃是跟刚才他与白图对话时完全不同的一种表情。
他看了看自己的办公桌，压在备课本上方的是从白图那里收来的漫画，漫画包了书皮，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也不知道这具体是一本什么漫画。
徐正宁随意地拿起漫画然后口中接着道:“虽然我只是一个英语老师，但是……”
他突兀地止住了话语让已经做好要被徐正宁“洗脑”的白图不由好奇地看了看他。
徐正宁双手各拿着漫画书侧页，眼睛盯着漫画的内容像是在极力地辨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他的眼睛此刻张得极大，面部紧绷，这中带着紧张情绪的脸总是会让人以为他下一秒一定会爆发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手，白图注意到徐正宁的手有些轻微地抖了一下，然后他的右手小指摩挲着漫画的书皮，那是徐正宁检查白图们的试卷时才会出现的特征；与此同时徐正宁不知道为什么坐正了身子，翘着的腿放了下来，其中一只脚掌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这样的动作，白图每次跟徐正宁聊天时，只要对方聊到高兴处自然就会流露出来。
大约二十秒左右。
一本漫画被徐正宁飞快翻完，合上书本，徐正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再次把手伸向水杯，送到嘴边时才想起水杯里的水已经没有了。
“这本漫画，想要回去？”扬了扬手中的漫画，徐正宁不等白图回话就接着道:“还给你可以，但是下次别在课上看。”
说完就把漫画递给了白图，“怎么？不想要？别光顾着惊讶，拿好了。”
白图接过漫画，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老徐。”
“说。”
“谢谢。”
“呦呵，白图，这可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谢谢吧？”
“老徐我可以走了吗？”
徐正宁似乎在思考什么，抬起右手一脸不耐烦地示意他可以走了。
完全没有意料到对方会如此干脆的放了自己，白图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老徐。”走到门口白图停下了脚步，“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想的吗？好，我告诉你。”
他感觉对徐正宁有愧，当然，他一时也说不清楚这愧疚感从何而来，似乎只有把“真相”告知对方，像是报答老徐这么久以来对他的容忍，这样自己这边就会好受一些。
“我的成绩是假的。”白图转身，脸色有些郑重。
然后徐正宁给了他一巴掌。
“啊！？”徐正宁从回忆中回神，皱着眉头心里奇怪着为什么白图还没走，“你刚才说什么？”
精神上的一巴掌打得白图小圆脸顿时微红，那是醒悟到自己的自以为是以及刚才幼稚想法后产生的羞愤。
白图目瞪口呆，继而无意识地抬起手不知道该做什么，然后他恍然，最后咧嘴大笑，没有笑声的笑容里有自嘲的意味，真TM是越活越“年轻”了！他想。
“哈哈……没什么，老徐……真的……”
“这回是真的……谢谢你！”他说完向徐正宁点头，然后掩上办了公室的门。
白图这孩子没问题吧？徐正宁看着莫名其妙就笑起来的白图，有些担心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他担心了一会儿，脑子里关于那些东西的回忆又涌现了出来。
闭上眼，反正办公室现在就他一个人，他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趟在办公椅上。
“《冷酷仙境》啊。”他感慨道，“多久以前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