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世德如此高兴,我的心里反而有些歉疚,有点心酸,迟疑了一会儿,我说:“宁叔,宁夫人那边,你……”
宁世德连忙说:“淑华那边我会处理好,你就别担心了,现在主要的是你先养好身子。”
我应了一声,宁世德在医院陪了我一会儿就离开了,我答应回宁家的事暂时没跟萧凌说,我知道说了他一定不会同意,昨晚虽然他说会为我一一讨回来,可那是我的孩子,我要自己讨回来。
在医院待了一天后,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住院,便要求出院,可是萧凌不同意,在我多次要求后,他让医生再为我做一次全身检查,若医生同意出院,他就同意,萧凌松了口,我也就没异议。
很快医生给我安排了一次检查,前前后后差不多十来项内容,我一一去检查,一番折腾下来,我感觉身体有些乏了,萧凌扶我回了病房,他跟主治医生去了办公室,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某些事注定发生时,就算逃也逃不过,我知道他们有事瞒着我,我心里是想知道,可好奇心也不是很强烈,不管我身体有什么毛病,至少我觉着没什么,就算有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萧凌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我躺在病床忽然觉着口渴,因为检查,我几乎将肚子排空了,水不让喝,东西也不让吃。
病房里准备的水已经喝完了,我按了呼叫铃,却迟迟没有护士来,想着自己只是身上有伤痕,又不是伤了脚,便自己下床找喝水,我出了病房,原本打算喝了水就准备回来,可我忽然看见当初想要害死我孩子的王医生,当时我的身子整个就绷直了,一股恨意从我心底爬出来,看着那抹白影进了电梯,我跟了上去,然而我还没追上去,电梯门也就关了,看着电梯显示的楼层号,八楼,我焦急地拍打着按钮,在等电梯时,明明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我却觉得漫长如一个世纪。
当电梯再次下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出来,我慌急的进了电梯,按了八楼,当我再次从电梯出来时,整个楼层的过道除了病人的家属在过道的长椅上暂时休息等待,并没有王医生的身影,我也不知道王医生进了哪一间病房,我看见一名女护士端着铁盘,里面穿着药从一间病房里出来,我上前拉住她问:“王医生在哪间病房?”
女护士有些疑惑:“哪个王医生?我们医院好几个姓王的医生,你说的是哪位?”
当初在医院时,我也只知道那人姓王,其它的也不知道,除了给我检查身体,王医生也不会来病房,我一直以为那是萧凌安排的医生,也不多想。
护士的问题把我问住了,我摇了摇头,最后我只能一间一间的找,可我没找到王医生,却误打误撞的到了为我主治的医生的办公室,办公室门敞开着,医生面对着我坐着低着头,他的注意力都在刚才为我拍的片子上,并没有注意到我,萧凌背对着我坐着,在听主治医生的讲解,医院很安静,尽管他们的谈话声不大,我站在门口,也能将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当时主治医生说了很多很多,我却只记住了那段话,我这辈子想要再怀孕的几率微乎其微,也就是说,这辈子,我可能只有允儿一个孩子,而造成这样结果的,是因为当初的车祸加小产时,为我主治的医生失误,子宫并未清理干净,事后又少开了一味药。
失误?当时为我主治的医生是宁昊然,他会失误?我知道当时自己的情况危急,得送进急诊,宁昊然也不是妇科医生,在那样的情况下,肯定不是送妇科,而是先保住我的命,可是他是医生,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事后妇科医生也没给检查出这些问题,那些医生都是他的朋友,或者就是宁世德带出来的,如果这不是宁昊然安排的,我实在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医生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我的手缓缓握住成拳,指尖陷入肉里的疼却不及心里万分之一疼,萧凌背对着我,我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将片子的一角瞬间揉碎,可知他心里的愤怒。
主治医生还在跟萧凌说我的身体状况,我却转了身,也没再去找什么王医生,而是跌跌撞撞走在走廊上,眼神空洞而缥缈,主治医生的话在耳边久久不散,每走一步,心里对宁昊然的恨,便一步步加深。
心底在想,宁昊然的心到底有多狠,才会如此残忍的对我?
穿着病号服,我木讷的走在走廊里,这时两名打扮时尚的女人朝我这边走过来,两人低头一直有说有笑,也没注意,我们就这样撞上了,我本就没有留神,两人又正好撞到了伤口,身子一个不稳跌倒在地,其中一名金色卷发的女人立马朝我道歉,本想伸手拉我起来,可在看清我的面容时,歉疚的神情立马就变了,惊讶了一声,指着我说:“你是江夏?之前逼人跳楼,照片门事件的女明星江夏?”
经卷发女人这么一说,她旁边的女人也认出了我,还立刻将手机拿出来搜之前的新闻,将我的照片搜出来,蹲下身将手机拿近了一点与我脸对比,哟了一声:“还真是那个不要脸的女明星,不仅把别人逼的跳了楼,既然还盯上咱们的男神楚恺。”女人看了眼我身上的病号服和脸上,身上包扎的纱布,冷笑道:“你看看被打成这样,真是可怜啊,这脸蛋恐怕得毁了吧,没了脸,看你还怎么做明星,还怎么勾引人。”
“小美,你可说错了,这些女星的脸谁不是整出来的,毁了容,整回来就是呗,她们这些人有的是男人为她们掏钱。”卷发女人上下仔细打量我,冷嗤了一声问我:“听说你还是在夜总会陪男人的小姐,被人包养,走到今天的地位,是你陪男人睡出来的吧,你说像你这样的女人,怎么会配得上咱们的男神楚恺,楚恺从不与女明星传绯闻,你一定是想利用他炒作,提高自己的名气,真是卑鄙。”
原来这两名女人是楚恺的粉丝,之前在网上我已经看过了太多谩骂,却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当面骂,我坐在地上,很凉很凉,那种凉仿佛从脚尖到头皮,整个人都凉透了,被人这么说,我气的发抖,加上刚才主治医生的那些话,被这两人一骂,我整个人似乎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我倏地从地上腾起,也不顾身上的疼痛,抓着卷发女人的头发,迫使她的头上仰着,卷发女人疼的大叫,我却恨不得将她头发全扯下来,我瞪着她说:“你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卷发女人吃疼的说不出话来,刚才被叫小美的女人没想到我突然的举动,但她也仅仅迟疑了一会儿,朝我大吼道:“你这个疯女人,你本来就是夜总会的坐台小姐,没资格当什么明星,你不要脸被人包养,还把人给逼死了,你敢做,还怕别人说啊,你快松开我朋友。”
这边一闹,经过的人都围了过来看,叫小美的女人一边谩骂,一边将手机里搜出来的新闻和照片拿出来给大家看,大家这会儿都认出了我,对我指指点点,谩骂,鄙夷,说我被人睡还这么嚣张,叫我快放了卷发女人,骂我不要脸,婊子。
娱乐圈的事从来都是被人津津乐道,不管真相如何,这些人,看热闹的从不怕事大,不管对错,看不顺眼你,就是看不顺眼,随大流的骂。
人越来越多,我没松开卷发女人,冷眼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谩骂声叽叽喳喳的钻进我的耳朵,异常刺耳,我反驳道:“我没有,没有。”
小美说:“你没有?你敢说蔡晴晴不是被你逼死的?人家之前可是跟莫城是银屏情侣,自从你出现,不仅抢了她的女主角位置,还抢了人家男朋友,想来当初蔡晴晴那些绯闻也是你居心不良吧,看你长的一张漂亮脸蛋,心可真毒,还把人可逼死了。”
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反驳干什么,这些人根本不会听,而我反驳什么?我本就是别人包养的女人,也是夜总会小姐,蔡晴晴也是被我逼死的,听着那女的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还没等我想明白,在我失神间,卷发女人挣脱开,朝我碎了一口,指着我鼻子骂:“我呸,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还说自己没有,你破坏别人家庭,闹的人家都要离婚了,你身上这伤就是抢别人老公的代价吧,你活该,你还做什么明星,你还是滚出娱乐圈吧,别祸害咱们的男神楚恺,也别祸害别人家庭了。”
“你们是谁指使的,是不是林宛如?”我伸手去抓卷发女人的肩膀,刚才那个叫小美的话我本就有些觉得不对,现在这个卷发女人一说,我也就明白了,如果不是有人指使,她们怎么会知道萧凌跟林宛如离婚的事?
闻言,卷发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故作镇定地指着我说:“什么林宛如李宛如,我们不认识,你敢做还怕别人说吗?难道我们说的不是事实?你害人性命,破坏人家庭,在夜总会伺候男人才有今天,你这种女人,怎么不去死啊。”
一时间,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的声音更大,如果这时他们手里有臭鸡蛋什么的,肯定毫不犹豫向我砸过来,看着这些嘴脸,我咆哮道:“你们别乱说,我为什么要去死,林宛如如此狠毒的人,该死的是她,你们有本事再说一句试试,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告你们诽谤。”
方才还很激动的一些人,叽叽喳喳的人,顿时就不说话了,叫小美的女人嘴却恶毒,满眼嫌弃的说:“告我们?有本事你去告啊,我好怕啊,我看你被那么多男人上过,你在这也不是简单的治伤吧,说不定身上还有什么不干不净的病,大家还是别靠近她,免得传染。”
小美如此一说,大家还真的退后了一步,好似我真有什么传染病,一些病人的家属叫嚣着让我离开,在一片反对声中,忽然有一个声音是站在我这边的。
“你们这群臭八婆,在这叽叽歪歪什么,我看有病的是你们,脑子有病,该去看看脑科。”
我循声回头,只见毛丽从人群中挤上来护在我面前,就跟上次迷迭香在酒吧,她在面对几名凶汉时护着顾青城一样,不过这次她没再全身都戴金。
卷发女人脸色难看,怒道:“这位大婶,你骂谁八婆呢。”
毛丽双手叉腰,气势十足:“谁应谁就是八婆,这里可是医院,不是菜市场,你们要看病去脑科,不看滚蛋,在这瞎逼逼什么,看你们俩这身打扮,说不定还是在哪个发廊**的吧。”毛丽嘴更毒,跟黎若有得一拼,她抬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厌恶道:“还用如此低劣的香水,我看你们这身上穿的也是地摊货,说不定连发廊鸡都不如,就是在路边随便拉男人挨炮的。”
毛丽的话让我听的痛快,却激怒了那俩女人,两人嘴里骂了一句,扑上来就要打,毛丽不甘示弱,别看她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能在那种酒吧混,胆量和气势都有的。
现场一会儿就乱了,卷发的女人上来打我,小美就打毛丽,抓头发扯衣服,拿脚踹,我的心中正有一股怒气,虽然我身上有伤,卷发女人又专挑我伤口打,我整个人狼狈,疼痛,却像发了疯一样厮打,一点也不让,站在外围的护士医生们都傻眼了,围观的群众有看热闹的,也有趁机推搡一把什么的,场面一个乱字了得。
我们都打红了眼,我身上包扎的纱布又隐隐浸血,可能是怒在心头,也好久没这么痛快打架了,疼,却还在忍受范围之类,毛丽空隙间瞥见我出了血,将小美用力一把推开之后上来就拽着卷发女人的手腕懵甩开,我和毛丽歇了一口气,这口气不到两秒,卷发女人与小美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我们扯破,果然是地摊货,质量劣质,不过我和毛丽也好不到哪里去,再怎么说毛丽也是大我们一辈的人,而我身上还有伤,狼狈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冲上来手抓脚踢。
卷发女人发了狠,我身上疼痛,反应也没她快,她一脚踢上我的左腿,我没躲过,她是九阴白骨爪就朝我脸上挥过来,我脸上也包扎着,伤口不是很深,但被再次伤到,可能真得去做整容才能好了,看着眼前的九阴白骨爪,我的心骤然一紧,女人都爱美,我自然也不例外,我想躲,可是来不及,毛丽想帮忙也分身乏术。
卷发女人的手还没到我脸上,我却觉得脸上疼了,而就在那一瞬间,卷发女人的手离我的脸就差那么一厘米不到的距离,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的指甲擦过我脸蛋时的触感,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可我意料之中的疼迟迟没到,当我睁开眼时,看见萧凌站在我面前,周身冷冽,卷发女人的手被他拽住。
在萧凌眼中,从没有不打女人的说法,他反手一耳光甩在卷发女人身上,卷发女人直接被打倒在地,脸蛋立刻浮现清晰的五指印,嘴角溢出血迹,可见萧凌打的多狠,卷发女人被打懵了,坐在地上捂着脸,迟迟不能回神,小美与毛丽也结束战斗,小美看着萧凌眼里含着杀气,吓的连人都忘记了扶,整个人定在原地。
周围一下子静的针落可闻,这时医院院长赶来了,为我主治的医生也来了,见到这场景,也是先愣了一会儿。
萧凌冷锐的眼神扫了小美与卷发女人一眼,冷吐了一个字:“滚。”
两人回过神来,搀扶着跌跌撞撞就滚了,如果这里不是医院,我想这两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放过。
萧凌回头看我一身狼狈,满眼疼惜,我知道这次可比上次与黎若跟苏颖打还狼狈,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身上还隐隐血迹,病号服也被扯的松松垮垮的,身上好几处脚印。
萧凌想抱我,见我身上都是伤,也不知从何处抱,他问我:“能走吗?”
他的语气很轻很淡,但若仔细听,却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夹着一丝心疼一丝颤抖。
我点了点头,与其让萧凌抱,我自己走还能更舒服点,我看了眼毛丽,她脖子上还有抓痕,衣服和头发都乱了,我满是歉疚,感激的话还未说,毛丽冲我摇了摇头,让我赶紧去包扎。
萧凌护着我回病房,院长见此,让围观的人都散去,又赶紧让医生为我重新包扎。
萧凌一直守在我身边,他没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八楼,还跟人打架,我们都心知肚明,却又不提,待我重新包扎好,医生都退了出去,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庞,眼里含着道不尽的温柔:“以后别逞能,打不过,让我来。”
话虽责备,却知道他是在关心我,本来心里还有点堵得慌,却被他最后一句给逗笑了,心里暖暖地,我拿脸蛋在他手上轻轻蹭了蹭,说道:“堂堂萧少打女人,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萧凌见我心情不错,他的眉头舒展了,轻哼一声:“谁敢动我老婆,不管男女,打。”
“我得自己打,好久没这么过瘾了。”
“等你伤好了,我让你打。”萧凌这话说的有点痞痞的。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说过话了,听着他这句话,心里酸酸的,又甜甜的,我不知道当主治医生跟他说那些话时,他除了愤怒还有什么其他想法,可我心里却有点怕了,怕他真的不要我了。
凝视着他的眸子,忽然发现很久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脸,他消瘦了,轮廓更加分明,让人看着多了一分冷冽,也多了一分心疼。
我抬手用食指在他的眉毛上轻轻划过,描绘他深邃的五官,这个男人,真是让人爱惨了。
萧凌抓着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深情的眸子凝视着我,嘴角有了笑意,四目相对,我们什么也不说,心意却相通。
我没跟萧凌说刚才那两人有可能是林宛如叫来闹事的,有些事,得我跟林宛如自己解决。
毛丽包扎好来找我,我才知道她今天是来看顾青城的,顾青城也在这家医院,顾青城上次被打之后,张癞子还是没放过他,之后又让人堵住了他,如果不是有路人喊了一声,顾青城肯定得被张癞子给废了,但就是如此,顾青城还是被打进了重症室。
这次我的检查没合格,萧凌不准我出院,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见萧凌如此担心,我也就依了他,在医院多住几天,听萧凌说允儿在家闹了几回,囔着要我,可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带他来好,期间莫城和杨子涵都来看过我,我没告诉黎若我住院的事,宁世德也会常过来,毛丽来看顾青城时也会来看我。
这天毛丽看了顾青城来病房找我,见我恢复的快,也就放心了,其实当初跟毛丽也就是一杯酒和一起进派出所的交集,可这次医院闹事,我们就真正熟络了起来,想起她当时护着我,还跟人打架,我心里满是感激。
宁世德来看我时,毛丽正好没走,毛丽本来跟我聊的挺好的,见到宁世德,她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整张脸就变了,脸色难看,就跟有什么世仇似的,还没等我说什么,毛丽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宁世德就骂:“你这个负心汉,你来这里干什么?”
宁世德开始没认出毛丽,之后才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秀珍的朋友,毛丽?”
毛丽冷嗤了一声:“亏你还记得阿珍,我还以为你都忘记了。”
我有些疑惑的问:“宁叔,毛姨,你们认识?”
宁世德还没开口,毛丽恨恨地说:“怎么会不认识,就算化成灰老娘也认识,你个现代陈世美。”
“毛丽,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宁世德一脸愧疚,我从他们的话里好似明白了什么,我问毛丽:“毛姨,你认识我妈妈?跟我妈妈是好朋友?”
“你妈妈?”毛丽看了眼宁世德,又看了看我,讶异的问:“你是秀珍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