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跟杨少钧谁也说服不了谁,说来,与杨少钧的那个孩子没了,一半原因都是在杨柳儿身上,杨少钧是不会放过杨柳儿的,而与陆杰铭的这个,杨柳儿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袖手旁观?还是推波助澜?
杨少钧在出租屋陪了我一天,这个出租屋承载了我们太多,当初的甜蜜与苦痛,在这一刻都不会去提及,心里也没什么波澜了。
眼看着快要天黑的时候,我让杨少钧先回去了,现在我这个状态,他也可以放心了,杨少钧走的时候给我买了晚饭,放在桌子上,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的喜爱,同居的那段时间,他已经摸清楚了,我感受着杨少钧的情意,却只能给出拒绝的答案。
杨少钧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吧,我躺在床上没有睡意,心里在盘算着某些事,忽然听见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我租的这间房子就挨着楼梯口的,自从那天之后,我对脚步声特别敏感,再轻的脚步声,也能引起我侧耳去听,约莫过了三十秒,脚步声的主人矗立在窗口,我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口,看着陆杰铭的时候,我没有意外,甚至说是没有情绪吧,就那样定定的看着,隔着三米远,隔着铁窗,锈蚀的铁窗将他的俊朗的脸部分开,以至于他原本一张冷沉的脸,我也看不清楚什么表情了,但他身上凛然的气场,还是传了过来。
陆杰铭深深看了我一眼,走至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对于他为什么有钥匙,我一点不讶异,房东那个爱钱的性格,给钱,什么都好说。
门被推开的时候,我这才看清他的手上提着保温桶,呵,我是不是该说他还算有点良心呢?
陆杰铭进来,扫了眼桌上的糖醋排骨,漆黑的眸子瞬间冷凝了,紧抿的薄唇,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轮廓分明的脸,看起来似乎更加分明了,他瘦了。
他将保温桶搁在桌子上,将杨少钧买的盒饭扔在桌子里面,保温桶是四层的,他从保温桶里拿出两份菜,猪肝跟青菜,一份乌鸡汤汤,还有饭,这些对产后大出血最好的东西,闻着菜的味道,不像是王婶儿她们做的,想来是在外面买的吧。
我漠然的看着陆杰铭做这些,摆弄好之后,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温声道:“吃点东西再睡。”
语气是轻柔,可话里面明显带着命令,还是像以前一如既往的霸道,每个人都得按着他的命令去执行,我不气不恼,双手撑着床起来,陆杰铭想要帮忙,我狠狠地拍了他的手臂,正是我拿针头扎他的位置,那点小针孔,一两天也就好了,算不得什么。
我下地走到桌前,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冷呵了一声:“陆杰铭,跟了你一年多了,你连我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都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猪肝,恶心,不过这猪肝你吃正合适,都说缺什么补什么。”
明显的讽刺,刺的陆杰铭面色铁青,他的眉心紧蹙着,我勾唇淡淡笑了笑,伸手拿过杨少钧买的已经凉了的糖醋排骨,坐下来打开慢慢的吃了起来:“还是这个不错,凉是凉了,但至少不恶心。”
陆杰铭再也绷不住神色,一把夺过我面前的糖醋排骨,砰地一声从门口甩下了四楼,当时我正夹了一块排骨,无视陆杰铭的怒气,我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慢慢嚼,然后咽下去,将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倏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陆杰铭就吼了:“陆杰铭,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医院治,正好你老婆在医院,凑一对,别在我这发疯。”
“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才不闹脾气?”陆杰铭忽然一把捏住我的双肩,夹着怒火,凌厉的眸光带着一丝警告,咬牙切齿的道:“我陆杰铭还从来没有这么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别消耗我对你的感情,我说过,孩子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会补偿,别折磨我了,也别折磨你自己。”
我歪着头,直视他冰冷的眸子,唇角讥嘲的翘着:“陆杰铭,到底是谁折磨谁,我黎若就这个脾气,你要是不爽,就别来自讨苦吃,别以为送一份饭,就把自己当情圣了,将我放在心上?你的心还真是大,一个情人住东边,一个住西边,你说我该说你是多情还是钱多?论消耗感情,你又何尝不是在消费我对你的感情,现在,被你透支光了,所以你在我这里。”我用手指戳了戳自己心脏的位置:“一点位置也没了,识趣的就走,你情人如此多,也不差我一个,对了,周玉就不错,她心里可是装着你,你也别装傻了,把她收了得了,姐妹一起伺候你,多美的佳话。”
一向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如今,倒也学会冷静了,这话我说的不急不缓,甚至连孩子的公道也没要了,补偿也不要了,可正因为这样,陆杰铭眼底一抹慌乱一闪而过,那是一种害怕失去的慌乱,很快,稍纵即逝,我不想去探究。
“小若,你是我陆杰铭的人,一天是,一辈子都是,想退出,当初就不该招惹我。”他一贯是将喜怒埋在心底的人,就是这话,也不带情绪,只是陈述,陈述我是他女人的事实,但语气里的冷然是明显的,他就是那么冷的一个人,见我没说话,他忽然说起了我那天的事,他说:“我不管那天为什么你跟杨少钧会出现在出租屋,以后,我不希望你跟他再有一点联系,一点牵扯。”
闻言,我拿开他的手,退了一步,笑的有些凄然:“晚了,我这身体里,有一半还是人家杨少钧的血,要不,你让我放出来,把命还给杨少钧,然后留一具尸体给你?若你好心点,将我跟孩子葬在一起,我这个主意好不好?”
陆杰铭怒气腾腾:“黎若。”
“别这么凶,你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你也知道,我从来不怕你。”我摊摊手,重新坐回床上,将目光盯着自己的脚,余光瞥见陆杰铭修长的腿,宽大手掌,再往上,我就不敢再看了,过了一会儿,我说:“陆杰铭,你回去吧,我现在没有精力跟你吵架,我要什么你心里清楚,什么时候做到了,什么时候来见我。”
房间里沉默了,漫长的沉默如一个世纪横亘在我们之间,不过我不急,我等得起,我怎么会让陆杰铭真的舍弃我,刚才的话,不过是在欲擒故纵,陆杰铭那么聪明,他是懂的,可懂不点破,戏才能唱得下去。
苏颖跟杨柳儿不就是喜欢陆杰铭吗?我不仅不会离开,还会让陆杰铭,全心全意的爱上我,这才是,对她们最致命的一击。
果然,陆杰铭最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怅然的说:“我陆杰铭从不任人拿捏,你的性子,还真倔,我说过,我只会为你破一次例,已经被你用了,我陆杰铭不会再为你破例,你若喜欢待在这里,就待着吧,还有我不希望上次的事再出现。”
他指的是上次我拿刀砍苏颖的事,对于陆杰铭没有答应我的要求,我没有意外,让陆杰铭不回陆家老宅,并且抛弃杨柳儿,以我的力量,还做不到,我抬头,言笑晏晏的说:“她的命大,而且我也不会这么容易让她死。”我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来,站了起来,耸耸肩说:“既然如此,这枚戒指也不必了,你觉得是还给你呢,还是让我扔了好?”
这戒指当初是陆杰铭买的,我以为有了这戒指,再怎么也能套牢一点吧,可是没有,我给他的另一枚,就算是用红绳子拴住,不让他带在手上,可从那次之后,我没再见过,可能早就被他扔了,或者遗忘在哪个角落。
杨少钧给的那一枚,在刚才我也给了他,当初我以为那是不值钱的东西,怪我眼拙,没认出,那可是杨家给未来儿媳妇的戒指,价值无法估量。
陆杰铭盯着我手里的戒指,眉心拧着,之后从他嘴里冷吐出两个字:“随便。”
陆杰铭的话音刚落,我走到门口,毫不犹豫的将戒指扔了出去,就像刚才陆杰铭扔我的饭一样,嫌弃的扔掉,从四楼掉到一楼。
我倚着门框,最后目送着陆杰铭冷着脸离开,脚步声像来时一样,最后消失了,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泄了气,重新躺回床上。
我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之后,我猛地从床上起来,匆匆下楼,一楼的地面上,昏暗的灯光下,干干净净的,别说戒指了,连陆杰铭扔的饭也被收拾干净了。
没了,真的没了。
陆杰铭来过出租屋后,再也没来了,好似真放任我不管了,我没去在意,也不管,在出租屋待了四天之后,我将自己收拾利落,特意化了个精致的妆容,穿着当初杨少钧给我买的长裙,去了医院,去看苏颖。
杨少钧之前就将苏颖的状况给我打听好了,住哪个病房,伤况如何,我都知道,到医院的时候,我直接朝苏颖的病房走去,我没进去,就站在窗口,病房里的苏颖是侧着身子躺着的,背部上的伤口开始结痂发痒,奇痒难受,她又不能去挠,正难受的在病房里大发脾气,守在她身边是苏颖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难受,不断的抹眼泪,苏母手里给苏颖的午饭也被苏颖给打翻了。
当初砍的多狠,我自己知道,缝了几十针,就算苏颖不死,伤口愈合的难受也够她受一阵子了,苏颖痒的在床上不断扭动,几次她都想伸手去挠,却被苏母给阻挠了,苏颖难受的说道:“妈,我真的好痒,你去叫医生过来,我真的受不了了。”
苏母抹眼泪,心疼的说:“医生说了,这正常的,女儿啊,你就忍忍,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用止痒药会阻碍伤口愈合,这背上留的疤痕就更深了。”
一听会留疤痕,爱美的苏颖也就真不去挠了,可忍不住脾气暴躁:“都是黎若那个贱人,我才会受这份罪,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整死她,要她生不如死。”
看着苏颖眼里的恨意,苏母有些害怕,赶紧劝道说:“女儿啊,你就安分点吧,安心做你的陆太太吧,听说那女人的孩子是你弄死的,这就算扯平了,妈不希望你再出事,你这性子,该收收了。”
扯平?
我跟苏颖这辈子都会不死不休下去。
苏颖一听苏母的话,脾气更暴躁了,对苏母吼:“安分,安分,你就知道安分,就是你懦弱,爸外面那些情人小三都欺负到头上了,既然你要忍,以后那些小三再找上门来,你别让我去收拾啊,现在才知道叫我收收性子,当初干什么去了?那些私生子都一个个进入爸的公司了,你除了忍,还会做什么,等着爸的公司被那些瓜分,最后你什么都没有,别找我哭。”
苏颖的数落,让苏母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以前我没接触过苏颖的母亲,不过倒是有传闻苏颖的父亲生性风流,而苏颖的母亲性子温和,说白了就是软弱,好欺负,苏母就苏颖这一个女儿,没有儿子,苏氏偌大的集团,自然不会没有继承人,所以外面那些私生子,就有用了。
见苏母哭的厉害,苏颖不但没有收住脾气,反而不耐烦的:“要哭你自己回去哭,杰铭呢?妈,你打电话叫杰铭来医院,我都已经几天没看见他了。”
提到陆杰铭,苏母有些难言之隐,擦了眼泪,迟疑了一会儿说:“杰铭他在公司忙,待会我给他打电话。”
苏颖自然听得出这话背后的意思,忽然,她也顾不得上背后痒不痒了,整个人似乎都跨了一般,脸上刚才的盛气凌人与暴躁也消停了。
“妈,今天是礼拜天,杰铭怎么会在公司,想必这个时候,不知在哪个小三那里吧。”苏颖忽然悲戚的哭了:“我被黎若那贱人砍了一刀,命都差点没了,他不仅不把她送进局子里,还用离婚的事威胁我,妈,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我苏颖的丈夫,只要我还占着陆太太的头衔,就不会让那些小三有上位的机会,绝不,谁敢跟我抢,黎若那贱人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看着苏颖眼里的恨意,若我手里有刀,我真想再补一刀,正想着,一道高跟鞋的声音从医院走廊传来,我回头去看,呵,还真是巧了,是杨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