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本王答应过你的。”南宫墨从中取出一支,不由分说别在她的云鬓间,末了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慕晚璃心内纷乱,忙不迭起身却将发簪撞落,她快速捞起锦帕和几支欲跌落的发簪,松了口气,南宫墨将她的仔细看入眼底。
“你的伤口已无大碍,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阿璃!”南宫墨倏地起身拽住她,慕晚璃未动,“王爷,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别走。”
南宫墨的声音极轻,带着不确定,他怕她会拒绝。
慕晚璃的心些微痛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乞求,低至尘埃,看多了他的蛮横霸道,这样的南宫墨反倒让她无所适从。
“我不想让某些人误会。”慕晚璃的态度明显缓和不少。
“她不在王府。”
虽心内狐疑,但慕晚璃并未多问,“我在外间守着,有事儿叫我就是。”
掌间落空,南宫墨有些失落,但至少她愿意留下总算是让步了。
夜半时分,烛火轻焚。
慕晚璃从袖内掏出谢夙庸给的那封信,看完秀眉却锁在一处,南宫墨果然捏造了证据诬陷慕龙,只不过她原料想是因为舒桐,现在看来这事一点都不简单。
慕龙的确与胡突皇族过从甚密,可慕龙身为齐月国大将军,为何要这么做?
叩门声响起,玄翼捧着些茶点进了屋,放在桌上。
慕晚璃冲他颔首,显然这不是南宫墨的意思,玄翼虽然是他的人,对自己倒是一直很照顾。
玄翼并未打算退下,慕晚璃扫了眼里间,不想吵醒南宫墨,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及至院外,喜宝蹭得跳上她的肩头,警惕地盯着玄翼。
“说吧。”
玄翼抿了抿嘴唇,似乎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慕二小姐,王爷的有些做法可能不太合适,但他真的喜欢你。”
喜宝眼珠子转了转,连南宫墨的侍卫都看不下去了。
慕晚璃挑眉,“然后呢?”
她说话的语气眼神像极了自家王爷,玄翼硬着头皮开口,“若是慕二小姐不喜欢王爷,请你离开王爷。”
屋内,南宫墨的拳倏的攥紧,这个玄翼自己真的是对他太过仁慈了,居然多管闲事至此境地!
慕晚璃迈上前一步,逼视着玄翼,给她这么盯着玄翼的背脊都有些发毛。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属下跟随王爷多年,从未见过他对谁像对慕二小姐这般,他担心你受伤、难过、失望,甚至远胜担心自己在皇上面前失去荣宠。”
玄翼挺了挺腰板,有些事若是自家王爷不说,他只能越俎代庖了,“属下看得出,你对王爷也不同,你并不恨他,数次出手相助慕二小姐也是有情的吧?”
原本要冲出去的南宫墨忽然停住了脚步,第一次,他忽然不反感玄翼如此逾矩,至少他问出了自己不敢问的话,他的心悬住,他迫切地想知道慕晚璃的答案。
“玄翼,你知道情为何物吗?”
“属下虽然不知,”玄翼摇头,“但为一个人不顾性命、心心念念着这个人,难道不是情?”
“若是真的爱,断然不舍得对方受一丁点儿委屈、更不会处心积虑地去伤害对方。”
“王爷之前的确……的确对不起慕二小姐,”玄翼知道抄家杀父之事对她而言伤得很深,“但现在不同,王爷心里真的是有你的,也许只是他发现得太晚呢?”
“玄翼,你不懂。”慕晚璃苦笑,“所有人都以为我因为慕龙的死记恨他,可事实并非如此,我恨的,是他的氵监情、他的反复无常……”
“而南宫墨为舒桐所做的一切,那才叫爱。”
喵呜——
喜宝低低叫了声,蹭了蹭她的脸颊,它看得出小丫头说这番话时心里定然很难受,也是,南宫墨那个家伙太让人失望了。
慕晚璃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跟他说这些,也许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吧!
她拍了拍玄翼的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有些事并不似你看到的那样,我对他以前是有眼无珠,现在是毫不入目,以后只会形同陌路。”
“慕二小姐,属下……知道了。”玄翼叹了口气,瞥了眼屋内窗前快速闪过的一抹影子,其实方才他就注意到了南宫墨,只是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慕晚璃推门进屋来到里间,南宫墨依然睡着,她坐下,寂静无声。
察觉到沁凉的手指抚过眼眶的淤伤,南宫墨锦被下的手几不可察地轻动,她的话他听入了耳也入了心,可他却无可奈何。
他甚至不敢设想谢夙庸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他怕她知道真相,若是知道她只会对自己愈发恨之入骨……
良久,慕晚璃回到外间的软榻上蜷身躺下,久久不能入睡;最后她索性翻身而起,在桌前坐下,一旁书柜上的锦盒吸引了她的目光。
待打开看时,她的心猛地揪住:
那是一坨奇怪的东西,可慕晚璃却一眼就认出,是她卖给南宫墨的生日蛋糕,蛋糕上几乎已经霉败的草莓小人依稀可辨,想不到他竟然还保留着。
蓦地,她鼻子微酸。
“既然在乎,又何必勉强自己?”喜宝蹲在一旁。
“我小时候很喜欢生日蛋糕,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吃蛋糕的时候会让我觉得幸福,蛋糕上的装饰更是留到最后,”慕晚璃摇头苦笑,“可有次我不小心将一整块有装饰的蛋糕掉在了地上,那一刻我才明白,有些事要趁早。”
有些事,要趁早……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可南宫墨却始终不明白,即便很多年以后他依然会问自己,难道幡然悔悟也无法弥补过往的伤痕吗……
天光泛起鱼肚白时,慕晚璃悄然离开了王府,她走的时候南宫墨知道,但却什么都做不了,瞥见桌上放着的发簪,南宫墨攥了攥拳,最终无力地放开。
玄翼看得有些心塞,自家王爷何苦来着?
南宫墨掩了情绪,收起发簪,“可有楚无殇的下落?”
“影魅楼不肯接这任务,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但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玄翼摇头,“另外,行刺的人也下落全无,似乎……”
“有人有心包庇。”南宫墨早就猜到能够潜入皇宫的绝非等闲之辈,即便是有人在幕后支持也不奇怪,只是这人是谁?
“王爷,有没有可能是左相或者宁王?”玄翼忍不住问道。
南宫墨轩眉紧锁,他很清楚南宫阙不会伤她,可若是谢夙庸派人刺杀她,又怎么解释谢夙庸后来的态度呢?
“继续暗中查探,盯紧谢夙庸。”南宫墨看了眼天色,“本王先入宫去,有事前来禀告。”
及至门边他却站住,“桐儿怎么样了?”
玄翼默默地叹了口气,就他这样人家慕二小姐能喜欢就怪了,察觉到玄翼的神色,南宫墨眸色微沉。
“属下逾矩,舒姑娘在别苑安好,只是她时常问起王爷。”玄翼忙俯身行礼,南宫墨薄唇轻抿,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接下来几日,南宫墨虽然偶尔出现在乐坊,却果然不再缠着慕晚璃,南宫阙也没有再来,听凌言无意中说他率兵前去迎接胡突使臣了。
还剩三日使臣即将入宫,皇上便会设宴款待,宫内众人也是忙得团团转,慕晚璃早就将凌言的歌曲烂熟于心,自然也不着急,无事时便待在屋内修习武魂。
“喜宝,你听过东古秘境吗?”
慕晚璃放下南宫阙给的书册忽然发问,喜宝眼珠子一转,跳到桌前,“好像听说以前东古秘境控制着整个大陆,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果然如书中所说,这么说来自己兼有术士和法师两种能力也并非毫无先例?
“哎,小丫头,你的术士法术怎么那么奇怪啊?”喜宝故作无意问道,慕晚璃耸肩,她哪儿知道,不过没有魔兽,只能拿那些看得到的植物练练手。
“你说如果你契约了魔兽,会不会很厉害?”
“至少不能比楚无殇的差吧。”慕晚璃撇嘴,说实话上次醉翁居一别楚无殇已经很久都没有再现身,也许他早就把自己抛之脑后了。
“你就别想他了,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喜宝看穿她的心思,“还有那条臭蛇,长得一点都不如本魔兽好看,不如……”
“不如契约了你?”慕晚璃怎会不知道它的小算盘,她捏了捏喜宝的耳朵,“你就别惦记了,我慕晚璃的魔兽怎么也得是叱咤风云虎虎生威的,你……就一只猫?都说了老实呆着我当你是宠物养就不错了。”
哼!
喜宝瞪了她一眼跳回床上,这小丫头一点都不好骗,总有一天自己要找到机会把她按倒……契约!
三日时间过得飞快,表演当日一早凌言就带着宫婢送来了表演的服饰,瞥见水仙儿那件几乎露得只剩几片纱的飞天舞裙,慕晚璃嘴角一抽,看向自己面前的托盘,心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琴爷挤了挤她,“估计你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滚。”慕晚璃没好气地一肘子撞在他胸前,“你别以为我倒霉你就好得了,小心我把你的锦袍直接剪了,让你裸着上台弹琴!”